101音乐人 002墨者·白冰寒 / 开普饭

101

音乐人

002墨者·白冰寒

点击蓝字关注我们

改编曲：千百度

君子战虽有陈，

而勇为本焉。

——《墨子·修身》

白冰寒，男，1986年生，吉林省吉林市人，满族。现居住在绍兴，指弹吉他音乐人。七岁随父学琴，因家贫，初二辍学，立志赚钱，学过电焊工，做过服务员、厨师、澡堂工、寺庙护持、纺织工。搞过IT业，破过产，捡过垃圾。现在是个做公益的原创音乐人、音乐老师、琴贩子。

白

冰

寒

原创音乐人，音乐老师，琴贩子

1986年生，吉林省吉林市人，满族。现居住在绍兴，指弹吉他音乐人。七岁随父学琴，因家贫，初二辍学，立志赚钱，学过电焊工，做过服务员、厨师、澡堂工、寺庙护持、纺织工。搞过IT业，破过产，捡过垃圾。现在是个做公益的原创音乐人、音乐老师、琴贩子。

调个查：你想过出专辑么

（文末有彩蛋。）

原创曲：紫衣

1999年，考虑到家中的经济状况，出生在吉林省吉林市乌拉街满族镇的14岁满族少年白冰寒，决定退学。当时，他在上初二。在那之后，他的人生目标一直是赚钱。在那之前，自幼热爱文学的他，原本想当个作家。

早年，白父颇有生意头脑，如那个时代的时髦乡镇青年一样，白父也曾喇叭裤大背头，还有一把友人赠送的红棉吉他。后为照顾有尿毒症的祖母，耗尽家财。当时，盛行初三学生为中考补课，白家无力负担补课费。因为成绩不错，老师允许他在教室后面听课。不愿蹭课的白冰寒思考一夜后决定退学。那天，“下着特别大特别大的大雪”，第二天一早，他告诉父母自己的决定，父母非常吃惊，但并没有阻拦。当天，白家独子白冰寒顶着大雪去外公家，决定做学徒，学电焊工，“一定要给家里解决经济问题。”

对于赚钱，他颇有经验，此前，已经通过捡废品、给同学写作业，赚钱交团费，给父亲买烟，给母亲买糖。这些技能相当重要，在未来的人生中，小白多次使用。

外公家开机修工厂，家境富裕，但重男轻女。白冰寒至今记得，他去的那天，外婆给了他五块钱。东北冬天极冷，没有多少活可做，他便学习了很多电焊、车工方面的理论知识。也许当时未曾想到，这些为他之后的铺垫。在外公家一年，包食宿，得了二十元工资。他对于自己这一年未能给家里赚钱感到很不满，转年，15岁，跟着别人去城里务工。开始了他一波三折的赚钱之旅。

每个接受E7采访的人，都需要做好露出底裤的心理准备，我们来看看小白动荡传奇的前半生。

天志，非命

赚钱，一直是小白的志向所在。在赚钱上，小白有两项特殊的才能，其一，总是能在一片混沌中看到更为赚钱的行当；其二，能很快深得老板信任和喜欢。

多年以后，如果白冰寒需要写一份履历去求职，大概会有以下内容：

第一份工作，送水工。10多天。送水倒是还好，让人吃不消的是卸货。一集装箱的货卸完，15岁的小白几乎脱力。

第二份工作，海鲜楼大排档服务员和厨师。半年多已深得厨师长喜欢，他知道藏起客人给他的烟送给厨师长，也知道何时递给厨师长一块冰毛巾。厨师长有心栽培，后半年开始做厨师。当时，大厨的工资每个月包吃包住700元，服务员是300元。中间小白大病一场，年终给了家里600元。

第三份工作，”胜昌浴室“搓澡工。浴室搓澡工每个月可以赚1500。搓澡是计件工资，搓一个澡5块钱，搓澡工可以拿2块钱，好在有些客人会给小费。搓澡工是浴池的重要岗位，并非人人可获得这个机会，需要先从服务员做起。因价值观冲突，小白还没有历练到搓澡工的岗位，便离开东北去了南方——浙江省绍兴县，国际纺织之都，当今中国最大的纺织工业基地，最大的纺织品交易中心。

第四份工作，紫岩山一座寺庙的护持。这家寺庙的主持是小白叔叔，工钱凭主持的心意。在这一年半，他负责给师兄们烧火做饭，看了诸子百家，为之后选择墨家埋下了伏笔。

此时，白父白母也来到南方，小白离开寺庙下了山，去学织布。很快，他就发现，织布并不是很赚钱，但机修工很赚钱。如法炮制，他又很快得到老板欣赏，两个月后，转为机修工，每月工资1500元。当时，他觉得人生已经走上了第一个巅峰。不过，这份工作的弊端是每年只有一个旺季，淡季时职工自谋生路。

于是，小白在淡季去了服装厂，学做衣服。他又迅速发现，服装行业有两个工作很赚钱：一是厂长，月薪五千起步；二是制版师。作为大天秤座的他，每次面对赚钱的选择时，似乎毫无苦难。他决定做制版师，那就需要先熟悉整个服装的制作流程。那么，什么岗位可以做到这一点呢？收发员。那么，谁能决定这个事情呢？组长。想通这两点，他就立刻开始和组长搞好关系，每天端茶倒水，并且毫不掩饰地和组长说：“哥，不瞒你说，我就想要多赚点钱，我想做制版师，想从熟悉服装流程开始，咱们组的收发员能不能让我干？”

这位四川组长很敞亮地答应了。第一个月，小白拿到了2000元的工资。他抑制不住的开心，“那个时候觉得心里特别美。也很注意自身形象，每天弄得板板正正，穿着蓝色大褂，白衬衫，打着黑领带。有人以为我是车间主任。”

一年后，得到领导的赏识，但一件偶然事件的发生，打破了原本的制版师计划。收发员最痛苦的，那就是服装返工（此处略去服装专业知识500字）。缓解痛苦是人类一大本能。于是，小白开始琢磨如何提高服装的质量问题，他查资料写论文发博客。无心栽柳，却被一位职业经理人发现，职业经理人把他介绍到沃尔玛，每月工资2000元，负责毛衫质量控制。

他需要检测的毛衫数量，巨大到“让人怀疑人生”，每天一个集装箱。为了管理手下的人，他在每次检测前写一大厚本的质量检测控制书，抠得很细，尽量设想到各种问题。他之后编写指弹吉他教材，或许也受益于此。

2008年，全球爆发金融危机，23岁的小白遭遇裁员。小白思量，在这个城市发展，想发财有两条路，一是做高管，精通管理；一是做大业务员。当然，还可以创业，那是后话。凭借过去的经验，他应聘去了一家主攻格子衬衫的小公司做了副总经理，招兵买马。独立，高效。三个月后，被公司的客户——绍兴本地的正邦集团挖走。他琢磨这是一个机会，集团平台相当大。空降后，他先做了行政总助，发现改革很难，难以实现自己价值。毫不迟疑地去找领导聊天，提议抹去自己行踪总助的职位，让他去做销售部经理和生产部经理。这位领导建议他先跟着一起学跑染厂。

命运总是不按照期望的剧本上演。一年不到，又有意外发生，打破了小白的“大业务员”计划。这户人家联合其他几人，投资了一家软件科技公司，看中了他的执行速度和从零开始的能力，给了他三千万不到，让他去做CEO。三个月后，这家只有一片空地的企业开始运行，当年成为绍兴本地高新企业的龙头企业，得到政府两千万元的扶植。此时，小白坐在墨音堂，还可以看到过去他曾工作过的那幢楼。

兼爱非“功”

2012年，在这家公司待了三年，27岁的小白决定创业，想要有点自己的东西。公司董事长找他谈话：“小白，以我这么多年对你的观察，我觉得你是一个将才，不是帅才，你对利益的把控不是特别好。你对行军打仗很擅长。”潜台词是：创业不适合你。

小白年轻气盛，心里“呵呵”。墨子说，君子作战虽然布阵，但还是以勇敢为本。勇气，小白不缺乏。带着两个兄弟，创建了一家纺织品外贸公司，主攻日本市场和温州女装。每天带上米饭和咸鸭蛋，做大巴，去上海闵行区某个经销商聚集区的写字楼扫楼。初期虽辛苦，但诸事运行正常。直至一笔50万美金的单子出现严重质量问题，他所信赖的服装厂把针脚做大了，“全部做砸了”。买家付了全款，货品已经发出，而这个单子他只有5%的佣金。解决方案有两个，第一，取消订单；第二，重做。当时，美元的汇率是6.824。有朋友建议他，换掉邮箱地址和手机号，逃。

如同多年前，他花了一个晚上时间决定放弃文学梦想，退学去赚钱。他又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是要利益还是道义？是选择做鳖，还是做男人？最后，他决定取消订单，赔偿对方损失，对方退回货物。他争取了两年的时间还债。对方果真把货品给他退回。此时，又有朋友建议，“你现在掌握绝对的主动权，货，在你手上，钱，在你手上！”他还是决定赔，“全赔了。”

2013年，祸不单行，内销的订单客人跑了两个，欠了他十几万的货款。他找了两个兄弟和两个学生喝啤酒，这段谈话决定了之后墨者公益的诞生。

他问大家：“你们说，我笨不笨？”

大家说：“不笨。”

他又问：“我勤不勤奋？”

“那这个是毫无疑问的，你是最勤奋的。”

他又问：“那我有没有道义？有没有赚不义之财？”

弟兄们说：“有道义。没有赚不义之财。”

小白说：“那像我们这样的人，因为守住道义，亏了江山，世界上多不多呢？”

“有，肯定有一模一样的。”

“那么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应该化身为一种阳光。如果一个人口渴二十次，我们只有给他一瓶矿泉水的能力，我们是不是就给他了？他是不是很有可能在那次喝水的时候，觉得，我操，很阳光啊！会不会有这种感觉？”

2013年10月13日，墨者公益诞生。

做这件事的时候，小白欠债，没钱，没人。只能靠捡垃圾和化缘做公益。得益于早年在寺庙接受的诸子百家熏陶，小白推崇墨子的“兼爱”一说。化缘，恐怕也是源自于寺庙的经历。

小E：“当时想帮助什么群体呢？”

小白：“不知道！就是想做。”

小E：“当时你也很需要帮助。”

小白：“是的。那时有空就拉着师弟说，走走走，捡垃圾，捡垃圾去。反正绿化带里的垃圾没人捡，我们就把它捡起。怕丑，就带着口罩。”

一位需要帮助的人，开始帮助他人。墨者之前，小白人生场景不断变化，在许多个他一心想要赚钱的时刻，他是需要帮助的人，他找到了帮助他的人。遇到想做的事情，就去做，有困难，就解决。至于会走向哪里，谁能预测？但突然有一天，他和自己相遇，过去一切经历也因而有了存在的意义。

再见吉他

花开两枝，各表一朵。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证明，小白是一位指弹音乐人。不过，正是从2013年起，小白弹琴弹得“非常凶”。

1993年，七岁的小白随父学琴。白父曾得友人赠送一把红棉吉他，自学指弹。白父青年时代相当时髦，烫头、裁剪服装、刺身都会。在小白出生前两年，白父也做服装生意，胆子大，是位赚钱好手。小白之后也从事服装行业，或许也受到父亲的影响。他不知父亲人生后来发生了什么，但自他记事起，父亲好像就没有再工作，一直在种地。

白父知道吉他标准音怎么调，但不知道Dm和弦在哪里。没有教材，全靠听，硬生生把C和弦、F和弦给摸出来。因为没谱，不会弹唱，不知吉他是伴奏乐器。小白跟随父亲、姑姑和姑父学琴。但在他忙于赚钱的那些年，吉他碰得很少。

二十年后，2013年，因为古典吉他音乐人陈嘉懿，小白重新拿起吉他。他听到陈嘉懿弹的《大教堂》，惊叹之余极为感动，当即花了三百五十元买了一条阳光立群奉上。他对陈说：“你是我在人生中，真的见到在一样东西上很精湛的人。不管是不是跟你学，我就是敬佩你。”

小白这一举动也惊到了陈嘉懿。当时，陈嘉懿每周六来绍兴交流，小白每周去接他，安排好食宿，等陈嘉懿交流结束，再送回。但从不请教陈任何问题。有时候影响是一种氛围。小白重新买了一把古典琴，之前他用600元的卡玛。当时他练琴如痴如醉。

2015年4月，小白有了开琴行的想法，他问陈嘉懿：“老师，你看以我现在的水平和谨慎的态度，你觉得我开琴行合不合适？”

陈说：“太合适了！”

一直以来，小白是想干就干。

小白偿还清了全部债务，他拿了五万块钱，2015年6月19日，找了个门面，随便拿了家琴的牌子，开了家琴行。当时他也不怎么教人弹琴，本着理论至上的观点，他热衷于教人理论。学费低廉，2000元20节课。第一年，销售额5万。

虽然小白能迅速发现这个行业里最赚钱的方法，但他不觉得自己有生意头脑，他说自己是喜欢把钱赚得文明一点的人。他发现如果要想在指弹领域有一席之地，必须要写，要编，要会押尾的东西，还要出专辑。他加了很多群，被老乡曹嘉瑜看中。他对曹的原创也极为欣赏，毫不掩饰地表达欢喜：“哥，你是怎么写的？这么厉害！”

曹把自己代理的品牌交给他做，带着他和曹思义、陈亮等人见面。过去手工业者的经验，让他在吉他代加工行业快速上手，目前已有四家代工厂。

2016年，小白出了第一张专辑《蓝樱雪》里面是八首原创，现在他认为：“虽然稚嫩，但纯粹自然，有热情”。2017年，店里的销售额做了50万，翻了十倍。相比于创造一段满意的音乐，赚钱让他更有成就感。“我身边有很多年轻人等待我，我需要赚很多钱把平台搭建大。作为老板，我不能直接给他们钱，但我可以制定赚钱的法则，让他们能够赚钱。” 他说的年轻人部分是指教师。选教师，他看“善良”，琴不需要弹得多么巧，但要把墨音堂的教材都磕下来。其次，要恪尽职守，把客人（也就是学生）服务好，保证进度，让学生能把教材中21首曲子精致的弹下来，录制出来，结业。

小白琴行名叫壹音吉他，而墨音堂是壹音吉他和墨者公益的合体，这两个部分也是白冰寒现在的主要身份。就这样兜兜转转，手工业者小白重新回到指弹音乐领域。一位一心要赚钱的人，开始把钱撒在公益上。左手进，右手出。

不知此时，父亲的那把红棉吉他身在何方，是否还能弹得响亮？

话之絮

小E：作为一个生意人，你会为了迎合市场来做音乐吗？

小白：我的专辑是把模块分的很清楚。我一向认为音乐需要写四种音乐，第一种是自己真的要写的，可能和声很简单，可能很快就写出来，但好听，自己喜欢。第二种是写给大家练的，指法难度不要太强，可以纳入到教材，翻弹率高。第三种是震慑行业内的。现在网络喷子很多，你一直写前面那两种，大家可能会认为你就是这种水平。那么我就会偶尔编一首全程大横按的曲子。我录这种曲子，都是录三四十遍，侥幸一次成功，我再也不会去弹。哈哈。这种曲子就是告诉大家，别以为我就是弹那几根弦的人，我这种曲子你hold不住哒！最后一种就是纯粹迎合市场的东西，站经济利益角度上，蹭热度的。

聆听音乐之声

小E：你有写些过这种吗？

小白：没有，我不屑于蹭热度。我只写前三种。我只改编经典的东西。但音乐人毕竟是社会人，有责任为身边人承担起责任，你如果很穷，能养活谁？你老婆孩子活该和你吃苦吗？不是这个道理呀。

小E：你怎么评价自己的音乐风格？

小白：我是一个特别喜欢写旋律的人。和声上，我喜欢有一些张力，但不是很抢戏的。把姑娘生的好看点，稍微画点眼影就OK。不要太浓装。但有时候也会故意恶心自己，写一些很复杂的曲子。

小E：我们谈一个大一点的话题。对于中国指弹市场，你是怎么看的的？

小白：对于吉他行业，我觉得是四个字，大有可为。行业呢，是水浅王八多的时代。人不多，有能力蹦达的就这几个。指弹，无论从吉他制造，还是从培训上来说，应该树立一些良心和负责任的品牌。我不想让大家觉得我们是拔D无情的人。我们墨吉他百分之四十的收益都放在墨者公益。而且，我在做件事，给所有能出专辑的音乐人赞助，我自己掏腰包，1000现金起步。条件很简单，第一，把你要发专辑的DEMO和平面设计方案给我，让我确定你在做这个事情，第二，找个大咖给你写个推荐信，只要是我认识的差不多就行。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呢？因为我想打破世袭壁垒。有一个非常丑陋的现象，就是新人要靠老人带。你家开得啊？一直世袭制啊？我就不服气，我就想他们出专辑，我不需要他们在专辑上给我印什么，只要他们出专辑。包括你如果专辑已经发了，如果认识我，让我知道了，我还会赞助一只吉他，你可以用，可以卖，无所谓。我就单纯欣赏你！

小E：现在有多少人找你赞助了吗？

小白：可拉倒吧，没几个。

小E：你对现在的指弹教学市场怎么看呢？

小白：中国现在很缺少系统的指弹教材。所有现在市面上的教材，都把人当作天才去教。我一直强调，调位要集中。一个标准调弦C位要两年，G调一年，学生之后会如虎添翼。在一个特殊调弦下，五年。

访后记

初识白冰寒是在李祖飞的朋友圈，当时李祖飞在白冰寒的场子“墨吉他”那有演出。“墨”这两个字让人好奇心顿生。其一，白冰寒是真名还是艺名？其二，此“墨”是不是彼“墨”——战国时期及稍后一段时期内创造和追随墨家思想的人——嫡传后代？

联系上的那天，非常凑巧是他五年来第一个休息日，墨者公益刚刚过六周年，他给自己放了两天假，去曹娥江边采了风，喝了茶。这一天他内心比较澎湃，因而有空和我闲聊几句。他说，“2014年到今天，除夕我都在工作，从来，从来，从来，没有休息”。他说，自己琴弹得“很一般”、“太一般”，“死宅”，是个“会做生意的琴贩子”。

真正开始采访已经是一个月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