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国清：犹忆当年上交时 / 开普饭

交公粮水费，这是上世纪农村人不可忘却的一段岁月。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还没有实行到第十个年头，由于政策没有完全放开，农民的生活并没有很到明显的改善。

秋天，是收获季节，蓝蓝的天空飘来几片白云，秋风习习，金黄的稻子低着沉甸甸的稻穗，随风翻出层层波浪，洁白的棉花露出喜悦的笑脸，广袤的田野呈现出一幅丰收画卷。

村广播员在大喇叭里高声叫喊:“各位农户，请把棉花晒干拣净，送到村收购点销售。”语气强硬，喇叭声咽。与邻村喇叭声滚缠在一起，形成一种催逼上交的高压态度。

黄梅下乡是平原之地，土壤肥沃，阳光充足，有利于各种农作物种植。棉花是传统产业，是上交国库最有价值的物资，产棉地区也就成了上交国库的纳税大户。

上交名目繁多:有公粮水费，农特耕地税，教育附加费，公益金，还有电排，农技，抗灾，共同生产费用等等。每亩上交要300多元。水田稻谷自种自用，上交金额全靠油菜，小麦和棉花来完成。农药化肥不断涨价，农民承受着沉重的经济负担。面对现状，基层干部感到无奈，百姓只有叹息。

棉花生长周期很长，从播种到采摘大约需要七个月时间，工序很多:做营养钵、播种、移植、栽苗、除草、中耕、施肥、除虫、整枝，打顶。这期间，农民投入了大量的心血。

大暑节前后，是棉花生长旺盛期，根须发达，主干粗壮，横枝茂密，叶片葱绿。枝叶间挂满了花朵与花蕾，顶部花朵呈白色，沐浴着阳光，肆意开放。中部花朵有白色和红色，有的花朵上部是白色，下部是红色，集白红两色为一体，略显几分淡定，端庄。底部的花朵是红色或褐色，它们处于闭合状态，有的已经掉在地上，显得苍桑。

摘棉花是手工活，沉重的棉花袋子吊在腰前，时间长了，让人感觉腰酸背痛。有的人干脆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往前移。手指被尖利的棉角扎成许多倒刺，家里没有老人照看的小孩，妈妈就把他们带到棉花地里，买袋饼干，哄着他们在蛇皮袋上面自娱自乐，孩子吃着饼干慢慢就睡着了。饼干屑残留在孩子的手上，脸上和嘴边，等大人转来看时，孩子脸部爬上了许多蚂蚁，母亲一阵心酸……

下午，收购场地热闹起来，干部在喇叭里喊话，动员农民把棉花送到收购点出售。会议室气氛紧张，各组出售棉花数量标示图交替上升，村组干部深感重任在肩，压力很大。农民拉着板车，把棉花送到收购点，有的棉花湿度超标，收购人员把测量器往棉袋里一插，按上开关，测量器发出报警声，农民只好垂头丧气地把棉花拉回家。争吵声，叹息声，投怨声，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