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蛇添足
□雪 鹰
和妻子回老家,半路,走在前面的她突然被吓得回转来,且大声惊叫道:蛇!待我看时,蛇已钻进了路边的草丛。它是从路左边的苇林爬向右边的草丛时被妻子看见的。接下来我们走了好远,妻都还惊魂未定地向我描述那蛇的颜色和长短,于是,那存储在我大脑中的有关蛇的记忆一下子都涌了出来。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了蛇,就认识了这种让我害怕、厌恶甚至憎恨,而偏偏又时常出现的动物。有一次,我跟着我的父亲母亲到门前的池塘去,母亲去洗衣服,父亲去担水。那是雨季之后,天刚刚放晴。在池塘边,我们看见离池塘不远的芝麻地里有两条蛇游行,高不过一拃的芝麻摇晃着,清晰地显现出的两道蛇迹有如波纹。我的父亲母亲便立即挥着手中的扁担和棒槌向蛇追去,并吆喝着,眼看消失了目标,我的母亲还使劲地将棒槌向前砸去。这大概就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见到蛇的情景。那蛇很长,后来我听母亲描述,差不多有一锄头把长,也就是大概有两米吧。蛇再跑得快,应该是没有人跑得快的,照理,我的父母是可以将那蛇追上的,可为什么又偏偏让它给跑了呢?据说,每条蛇它身上都有一种宝物,叫隐尸草,每到情况紧急,危及到它身家性命的时候,它就会把这宝施出来,即便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也很难把它找到。这一说法虽然可笑,但也不无道理,因为蛇的表皮下有多种色素块,能随时变成不同的保护色。一旦遭到攻击,它就会根据当时的环境,通过变色来保护自己。于是,蛇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便有了一种神秘感。这个时候,我对它是既害怕,又好奇。经常听姐姐说,如果蛇在树上,那你千万不要站在树下,因为蛇会数人的头发,一旦你的头发被蛇数清了,那你就会死。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打死,或者赶快离开,并且要用手不停地挠头发,以防被它数清。我对蛇的憎恨是因为一件小事产生的。小时候我很犟,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往往都拿我没辙,只好依我。大约是我八岁的时候,离我家十多里远的邻村放电影,我要跟哥哥去,那时,他不过十五岁,也还是个孩子,且路又那么远,怎敢带我?于是便一溜烟跑了。这下,我不依不饶,缠着母亲又哭又闹,加上姐姐也吵着要去,母亲没法,便领着我、姐姐和邻居的两个孩子,走小路朝放电影的村里去。那是个夏天的傍晚,天十分炎热,我们走得挺慢。大约走了半里路,在穿过一片棉花地的时候,母亲突然蹲下身去,随即哎哟哎哟,指着脚背上的一个小红点说:我被蛇咬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们几个小孩一下子都傻了眼。那一刻,我心里便涌起了对蛇的憎恨。虽然后来我才知道,我被母亲骗了,但我对蛇的恨却一点也没有减轻。尽管我从心里恨蛇厌恶蛇,但有关蛇的知识还是伴同其他知识不时地闯进了我的大脑,让我无法拒绝。比如说一些蛇的名字。同我身边的许多植物一样,有些蛇的命名是很有地方特色的,什么青子飚,火烧根,乌梢,土蚣蛇等等,无不让人感到新奇、害怕。大概是十岁那年吧,我家突然有了一本关于蛇的图画书,在那本书里,我认识了腹蛇、五步蛇、眼镜蛇,除此,还有一些被蛇咬伤的治疗方法,知道了世上还有一种植物,叫七叶一枝花。关于治蛇伤,最有效的办法是及时给受伤者注射血清,这是前年在电视上看到的。但在那时,我身边一般被蛇咬伤的人,多是找草药敷治。当时,村里有个会治蛇伤的老人,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我经常看见他在坟地等荒芜地带寻找草药,以备急时之需。与此同时,有关蛇的传说也不时地飘进我的耳朵。现在我还记得的故事并不是鲁迅笔下的美女蛇之类,而是跟一个钓鱼人有关。一个钓鱼人在池塘边钓鱼,紧贴着他身后的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树林。他钓着钓着,突然后颈脖子有点痒,于是他便用手挠,如此几次,而痒依旧,于是他就把唾沫吐到手指上再挠,如此反反复复,连他也记不清这样挠了多少次,总之是后来终于不痒了。由于他太专注钓鱼,整个挠痒的过程中他都没回一次头看看,也可能他的想法十分实际:再怎么回头,也看不到自己后颈脖子上的痒啊。等到他收起钓竿打算回家时,发现他身后的树枝上吊着一条死蛇,这下,他惊得肉扯肉跳,口张开好半天,都没合拢,难道……难道人的唾沫能毒死蛇?这个故事其实就是要说明,天下最毒的不是蛇,而是人。这个故事较之鲁迅的美女蛇,肯定逊色很多,也乏味很多,因为那里多少有点情色成分,能让人想入非非,尤其是在黄段子流行的今天,是很能吸人眼球的。一个长年生活在乡村的人,不可能不遭遇蛇,也不可能不打死蛇。我第一次打死蛇,是在1989年的5月(此前可能也打死过蛇,只是记不清了)。一天深夜,天下着小雨,突然我听到了与房间一墙之隔的堂屋里小鸡的叫声,那声音很奇怪,仿佛是从一个深邃的洞里传来的。当时,我以为是老鼠咬小鸡,但又觉得总有点不像。第二天早晨,我坐在厨房的门口吃早餐,发现堆在堂屋后墙外的瓦的缝隙里有东西在动,那儿扔着一张破烂不堪乱着一团的丝网,我定睛看了看,突然就明白了,昨夜的鸡叫声就是从蛇的口腔里传出来的。我立即放下碗,操起一把锹,朝那团破丝网铲去,只一下,那条吞食我家小鸡的土蚣蛇就得到了它应得的下场。它吞食小鸡时怎么也没想到,报应会来得这么快,它会被一团破丝网网住,并越想挣脱,那丝网就越把它缠得紧。蛇的可怕或者说恐怖就在它吞食其他动物这点上,别看它细细的,却能吞食掉个头很大的动物。据说,一条两米长的蛇,能吞下一头重十数斤的小猪。我第二次在我厨房门口杀死的是一条叫火烧根的蛇。那是1990年夏天,好像是8月1日前后。下午,约两点钟光景,我骑车驮着儿子从外面回来,看见厨房门口有一条火烧根在晒太阳,它浑身火红火红,间杂着黑色的斑纹。我迅速在堂屋前停好车,把儿子放下,换上长统胶鞋,操起铁锹,但来到厨房门前时,那蛇不见了。我想,它肯定不会跑远,说不定就钻进了门前的几块乱砖里。于是我用锹扒开烂砖,就看见了它的尾巴,它正往洞里钻呢。它再快,也快不过我的铁锹。其实,按照乡间流传多年的说法,出入于家里的蛇是不能打死的,因为它是“家蛇”,是家的一个部分。这说法实在迷信、愚昧。难道,非要让蛇咬了那时再来打死它,岂不晚了?这很容易让人想起农夫和蛇,也令人记起孙叔敖杀蛇。农夫对蛇仁慈完全是因为愚昧,而孙叔敖杀蛇才是真正出于仁爱。这两个故事互相映照,给我们警醒:对凡为害人类的家伙,我们绝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将痛悔不已。“家蛇”一说可能来自远古的图腾,也可能是源于人天性里的善。“上天有好生之德”,人为了体现内心的善,往往对那些即便如蛇之类的动物以宽恕,哪怕是它们冒犯了人类,伤害了人类。而一些专门的研究机构还花大钱、投入许多人力对它们进行养殖。比如建大熊猫保护基地、白鳍豚研究所等。国家在进行这些活动的过程中,竟使一个普通百姓的生命比不上一条白鳍豚。古人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些濒于灭绝的动物,我们再怎么保护,有一天它真要绝种了,会照样绝种。“无可奈何花落去”,即便我们把它们冠名为“家宝”、“国宝”,“世界之宝”,也于事无补。说到“国宝”,在此我要“添足”几句,这一说法是很有问题的,既不合乎中国传统文化的道德规范,也不合乎当今世界的人权标准,因为真正的国宝是人,是人民。孟子不是说过吗,“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增广贤文》里也说:“士者国之宝,儒为席上珍。”一个两千多年前的古人就有如此强烈的民本思想,作为现代人,只应该超越古人,而不应该比古人落后。如果硬给那些傻乎乎的熊猫冠以“国宝”的称号,那肯定是对我们自身的亵渎,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道德规范和世界人权标准的违背。2002年,我从报纸上看到武昌区某居民楼的三楼某家的床上趴着一条蛇,幸亏是在白天,如果是夜晚睡觉时才发现,那说不定发现者会当场昏厥。此前,我老以为这样的事只会在书里出现,但偏偏却在我们的生活中出现了。因此,我开始认为我们的生活并不安全,蛇这个可憎的动物时刻都纠缠着我们,如影随形,以致我们每个人的大脑里都有一条或者多条蛇,当然,这样的蛇已经是一种象征,这个神秘而又让我们恐惧、厌恶的家伙,总是在我们大脑的沟壑里爬行或者蛰伏,总是企图把我们引向阴暗而见不得阳光的角落,我们无法控制它,而它却往往支配着我们,似乎是想让我们回到爬行动物的时代。虽然蛇是一种神秘的动物,与我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但是十二生肖之一,而且在远古时期曾经是我们人类的某个部族的图腾,但我还是打心眼里对这一动物厌恶,当然也免不了畏惧。现在,如果我突然间同它遭遇,虽不会像我妻子那样大声惊叫,但我肯定会汗毛直竖,内心惊惧。但镇定之后,我依然会操起铁锹、木棍之类,将它杀死。但愿,我不再与它狭路相逢。
作者简介:
雪鹰,本名汪孝雄,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潮》《21世纪中国诗歌精选》《2011年中国诗歌精选》《中国当代民间诗歌地理》等国内外刊物和选本。著有诗集《平原志》、长篇小说《蜂窝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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