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桂珍/散文:写给天堂的微信
文| 邢桂珍
惊悉张刚去世,我不禁惊诧, 泪水一次次浸透我悲伤的记忆。
我和张刚是初中同届学友。当年,我们经常在一个教室上课,彼此产生了好感,但没有突破正常友谊的界限,“秋波”只是在各自的内心深处荡漾。
有一次,他送我一张白纸,我猜想应该蕴含深意,但没有读懂。
还有一次,我们两个班举办女生篮球赛,我每投进一个球,他在场外拼命为我鼓掌。他的热情给了我力量。以后再见到他总是心跳加快,脸涨的通红。
最难忘的是41年前, 我和家人要告别辽宁故土,迁往遥远的黑龙江,不舍之情萦绕心头。
早上,全家人来到汽车站候车室,这里早已挤满了为我们送行的亲戚朋友,母亲让我拿出苹果招待大家。这时, 我突然凭窗看到了张刚的身影,只见他“嗖嗖”地爬到车站门前的一棵大柳树上。初春的柳树,鹅黄的嫩叶刚发芽苞。只见他背倚树干,拨开枝杈,向候车室张望。 我心里纳闷,他怎么会知道我转学的消息? 我怀抱着几个苹果,向室外跑,慌乱中,脚下一不小心绊到凳腿上,摔了个趔趄,苹果掉到了地上。母亲冷冷地瞪我一眼,吓得我乖乖地捡起摔坏的苹果退了回来,用衣襟上抹了一下,分给了弟弟妹妹们吃,尽力隐藏内心的秘密。然而我的心却焦躁不安,在窗前徘徊,手里攥着剩下的一个苹果,都被我焐得“发烧”了,但仍没有勇气送给他。
我们就这样隔窗相望。
分别的时刻到了,我和家人背上行囊准备上车。只见他“扑通”一声,从树上跳下,塞给我一个包。刚上车还没坐稳,我就急切地趴在车窗处向外张望。我们向对方挥舞着手,两颗火热的心, 被无情的客车越拉越远。我隐约从后车窗的尘烟中,看他依然向我招手,手里多了张白纸。泪水渐渐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打开他送我的包,是一条毛巾,里面裹个纸条,上面写到:“你去了黑龙江,记得多穿衣服,那地方冷。我不想让你再打篮球了,打篮球太累……”我还没看完,就开始晕车,这是我第一次坐汽车,吐得我都找不到北了……
一晃,我们一别30年。
那年春天,我回到了魂牵梦绕的故乡。
他在百忙中为我接风洗尘,他一身蓝色职业装,两鬓斑白,脸色灰暗憔悴。 饭桌上,我们回忆着当年趣事,那些翻江倒海的往事还是喷薄而出。
辞别那天,他曾几次叮嘱我:“下次早点回来,不然我会掉头的。”我现在回想这句话,感觉好像他有什么预感似的。 在县城火车站, 同学们向我挥手告别,只有他又向我喊出了那句话。惹得在场的同学们一阵大笑。
去年,我再次回到故乡。
大姐和他约定我们在故乡集市见面的日期。
那天,我找到当年的那棵大柳树,一个卖黄梨的摊位设在这棵树下。这棵浸满风霜的柳树,干裂的树根裸露在地表,砍掉了头的树冠,只剩一个侧枝发有新叶。我买了一兜黄梨,在树下等他。
许久不见人影,这时,我的大脑好像出现了幻觉,冥冥中感觉他从青山沟方向驾驶摩托车飘然飞来,我们在幽暗的月光下吃着黄梨。我向他追问当年那张白纸的含义,他正要开口说时,我被大姐突然的喊声打断了思绪。我失望地回到大姐家,但心结一直没打开。
此后 半年,我焦急地期待着他的信息。夜晚问星星,星星眨眼无语;又问月亮,月亮躲在云后藏猫猫。我无数次的拨打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直到得知他去世的噩耗,我才恍然大悟。
我把思念揉碎在字里行间, 为他写一首追忆诗;又供上苹果,点燃一束香; 再用白纸,为他扎朵莲花,白莲花被旋风吹到天空上,我仿佛看到他盘坐在这朵莲花上,飘然紧随白云,驾鹤西去。
愿他在天堂安息吧。
2018年冬月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邢桂珍,文学爱好者。子曰诗社社员。师从铁人文学社主编王文超名下。合作编辑出版《晚晴文集》《枫叶正红》《情满夕阳》《春之声》等六本文集。作品散见于国内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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