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窗听雨 | 回首山河已是秋

立秋节气一到，仿佛所有的事物都和秋沾染上了关系。

昨夜归来，小区楼下几个晚睡的人在喝茶聊天，听他们有人说道：“到底立秋了，你看这忽然间晚上就有了凉意。”周围人也跟着应和。

推开紧闭了一天的阳台玻璃窗，微微的凉风瞬间席卷了我的脸和发，好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清凉和惬意了，伸个懒腰，道一声：“秋好！”

楼下的几丛朝颜，是隔壁老太太种的，花色漂亮，花朵硕大，每年这个季节就数它开得最娇艳。我的秋天，基本上就是从一朵朝颜花开始的。

今日早起，碰巧见到了第一朵盛开的朝颜花。小喇叭似的嘴朝外，深紫色的花瓣上还残留着夜里的露水，手指轻轻一碰，水珠便滚了下去，灵动得像个淘气的孩子，躲在树丛中，凭你怎地也抓不到他。

老人家看见我拍花，兴冲冲走出来告诉我，过几日花多起来，会更好看。我说我每天出门前都会看看她的花，她一脸惊喜，于是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她是如何养的这花，包括种子的来历。

那个简易的篱笆墙内，从春到夏再到秋，弥漫的都是花木的气息，感染着我这个匆匆过客的流年。

从前我是不喜欢秋天的，无论物象还是人事。读唐诗“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感知夔州的秋天，让年老的杜甫惆怅满怀。落叶飘零，无边无际，纷纷扬扬，萧萧而下；奔流不尽的长江，汹涌澎湃，滚滚奔腾而来。仰望这样的秋景，杜甫联想自己的长年漂泊，真是韶光易逝，壮志难酬。读元曲“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一种孤独无依无靠的凄凉感油然而生，在茫茫的古道上，游子思念家乡，倦于漂泊。在秋风叶落的黄昏，谁听到了诗人们的呼唤声？

看谍战影视剧，失联的潜伏人员对出的暗号竟然是马致远的这首元曲小令《天净沙  秋思》，可想而知在失去联系的那段日子，他一个“断肠人”，在秋风里想“家”，却又无法“回家”的苦楚。

我的秋天曾经那么敏感脆弱，常常会因为一首诗词或者一些人事而笼上一层淡淡的愁云。刚入职的那十年里，每到秋天，或多或少都会有朋友调离单位，心里就莫名滋生失落感，不过那种失落感很快在随后的吵闹日子中消散。忙碌有时候会掩盖一些不切实际的向往，让人学会适应现状。

也许是在时光经历过春夏以后，看厌了那种激烈和挣扎，愈来愈偏爱风平浪静，更愿意在秋凉中接受草木的一点一滴枯萎。深知，秋日里每一枚饱满的籽粒都是在岁月的赴汤蹈火中成熟圆润起来的。

秋风起，所有的故事都会像黄叶一起腐烂，被深埋。不必太过于追忆，往事之所以成为往事，只因它们存在于那时、那地、那景中，永远无法和当下的我们重叠。秋天来了，我们需要放下一些执念，在天高云淡里自由翱翔，不要让夏的遗憾变成秋的负担。

一直觉得，秋天最好看的不只是花还有云。心烦的时候，你不妨常看看天空，那棉絮状或者鱼鳞状的云彩一定会把你带上九重天，让你暂时忘却烦恼，心郁尽散。

疫情下，各种不景气。每个人都在用力地活着，与这个世界一起努力。

我们需要在这样的季节里去做点什么，比如拍一朵让人赏心悦目的花，看一会儿如棉絮般的云彩，听一段窗外的虫鸣，日子便不再那般无趣了。

你听，楼下老太太又在侃侃而谈了，不是唉声叹气，而是有趣的人间烟火气。

有趣的灵魂真好，可以让眼睛里注满清澈的秋水、如玉如绢的白云、红彤彤的硕果、沉甸甸的玉米……待你回首时，山河尽秋。

这个秋日，我在字里行间和你们听听蛐蛐声，看看朝颜花，聊聊日常，切磋切磋文字，不是也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