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无泪‖文/草率 卿玄已

阎罗无泪

楔子

混沌之初，年少的阎王曾向天帝宣战，被断一指后甘愿臣服，接手地府。

断指随着灵气吸入，逐渐修成人形……

斗转星移，阎王最终发现了他，却因断指排斥本体，无法召回。于是阎王收回了他的法力，赐名罗，惩罚他做一名长生不死却又手无寸铁的凡人，看尽人间疾苦，体会人间百味。

一

那年，祁继位，发现罗长生不老，于是祁向罗寻求长生不死之法，罗不言。祁害怕得不到长生之法，便一直于罗虚与委蛇。祁封罗为国师，并赐其美人第一美人。

罗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便在皇宫住了下来。罗也想过死，可在上百次自杀而不得时，他就放弃了。罗想死，是真的……

二

罗醒了，他知道人类的美丑之分，但很好奇为什么一醒来便会有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子站在床边。女子一边替罗更衣，一边用温柔似水的嗓音说到:“国师大人，奴是祁王派来服侍大人的。”

罗这才想到，自己在昨日已经成为这个小国的国师了，却还习惯被人服侍，抬头说到:“你叫什么名字。”

“奴请国师赐名。”

罗沉思了一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①。’如初美人，便叫孟吧。我不喜别人伺候，你退下吧。”

孟连忙跪下:“孟谢大人赐名，大人不要孟伺候，是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吗？求大人宽量，如果孟被赶回去，是活不下去的。”

罗顿了顿，终是不忍:“好，你可以跟着我，但不用服侍。”

孟急忙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好。”

孟笑了，那一刻，好美。

三

罗已经习惯了和孟在一起，习惯了一大早起床就看见孟，习惯了作画时有人研磨，习惯了弹琴时孟伴舞，罗忽然发现他不想死了。

罗决定向孟求亲，永远和孟在一起。孟却犹豫了，她爱上了这个风光霁月的男子，但她明白自己的性命掌握在祁王的手里，更明白祁王派自己来罗身边的目的，她害怕自己成为罗的弱点。

祁果然用孟来威胁罗，逼他交出长生之法，不然就处死孟。

罗害怕，害怕孟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但他却没有长生之法，他的长生都是偷来的。罗只能看着孟受尽折磨，心如刀绞……

罗实在不忍，他每天都呼唤着阎王，希望阎王能够帮帮他。

这天晚上，阎王终于出现了，却拒绝了罗的恳求。

罗陷入绝望，整日浑浑噩噩，日渐消瘦……

四

这一天，罗又偷偷来看孟。看着孟奄奄一息，他突然涌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要带孟走！

为了能够带孟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罗经过了严密的计划。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罗闯进地牢，带着孟跑了。罗刚走出地牢，就被祁包围了。双拳难敌四手，罗和孟氏都被抓了，他们被绑在木桩上，面对着面。

这一刻，罗还有什么不明白呢？为什么每次自己来地牢时，守卫都那么少，为什么自己能够顺利带孟出来，原来一切都是祁王的诡计，为的就是就是让他自投罗网。

祁将孟压在断头台上，让罗看着。并威胁到:“罗，我亲爱的国师大人，想好了吗？到底是要长生之法，还是要孟的小命？”

罗害怕极了，但他真的没有长生之法。

孟笑了，她笑得很开心，她说:“罗，这辈子，我不后悔爱上你，只恨自己身不由己。”孟说完便朝着那寒光闪闪的大刀冲了上去。血，在那一刻流了满地……

在最后一刻，孟是满足的，她终于懂得了这世间什么是爱，就是眼前这个从未说过爱字，从未激动过的男人，现在被绑在木桩上嚎啕着，他想用身体磨断绳子，不行，就用牙咬，但只是徒劳。但唯一有用的，就是他让身上的血痕看上去更加瘆人罢了。

启命人松开了罗，但他也只剩下爬过去的力气了，他把孟氏轻轻抱起，任她的鲜血染红

他的衣衫，最后一起躺在了血泊中。

罗想，如果能够一起死就好了。

五

几百年过去了，祁王死了，他的王朝也覆灭了，可罗依然活着，孤孤单单的活着。

这天，罗在狼群中救了一个女子，同罗一模一样的女子。或许是阎王最后一点怜悯吧，罗知道，这就是孟，来自灵魂深处的感受是不会骗人的。

狼群的血泊中，夏月儿对罗微笑着，如孟一样微笑着。罗想，真好，这次他们都还活着。

罗让夏月儿嫁给他，夏月儿娇笑着:“要知道，我哥哥可是当今的暴君夏桀呢，你还敢求娶我吗？”

“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那你要嫁给我吗？”

夏月儿不笑了，轻轻的抱住罗，哽咽着说道:“傻瓜。”

罗笑了，他想，当初没死真好。

罗向桀求娶夏月儿，桀答应了。不过条件是罗必须帮他消灭所有政敌后，那时他们才能光明正大的成婚。

罗做到了，他的眼神冷得让人骨寒，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手无寸铁的罗了。近一半权臣死于他手，桀得以肆无忌惮，不过罗不关心，他现在只关心他和孟的婚事。不，现在改叫月儿了，罗只关心和月儿的婚事。

六

大婚当日，王下令举国欢庆，但真正高兴的却没几人。

百姓假装着欢呼，月儿和罗都知道的，但他俩不管，罗抱着月儿想，今天穿喜妇的月儿，真好看啊。

突然一阵破风声传来，罗下意识的挡在月儿身前，却被月儿一把拉开。然后，罗感觉有液体溅到自己脸上。月儿倒在了罗的怀里。

罗想起了几百年前，他对孟说过，他是阎王的断指，有不死之身。千年来他征战过，自杀过，荣誉过，但一直死不了，直至遇见她，他爱她。

罗也对夏月儿说过，他不会死。但她还是和百年前做了同样的选择，又一次死在了罗的面前，为他而死。最终，她还是没相信他。

箭的力度很大，穿过夏月儿的身体，有力的插在地上，像是在向罗炫耀着什么。罗听不见被捕的残党从他面前发出的笑声，他什么都听不见。

罗不想哭的。他本以为几百年间已经将泪流干了，但脸上还是湿湿的。罗想问她，他们如此相爱，为什么她还是舍得丢下自己。但罗更想求她，求她别死，好不容易再次遇见，明明幸福就在眼前了呀。

七

罗死了。

那日，罗拔起插在地上的箭，狠狠刺进心脏。很痛，却没血流出来。是啊，他应该死了不下百次了，每一次流的血都异于常人。不过，没人看得出来的，他们两都穿着鲜红的喜服。他想，只要让她的血和自己融为一体就好了。

罗真的死了，大概哀莫大于心死吧，他再次见到了阎王。罗想，或许回归本体是最好的选择吧，那样心就不会痛了……

“在你第一次想死的时候就发现可以召回你。”罗听见阎王的声音

“为什么不这样做？”

阎王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可以让你和夏月儿复生。”

罗却拒绝了阎王。阎王很好奇，但罗却并未言明。。

罗回归阎王本体，什么也没说，阎王也不问。不过阎王却有了罗的记忆和情感。

阎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月儿，他想给她转世。却没想到夏月儿会来见他。

“罗一直想问，你何不信他？”阎王也很好奇，他在夏月儿与罗相遇时便给了夏月儿属于孟的记忆。除了罗，她便是唯一一个记得阎王的凡人。

夏月儿笑了笑，很美，与阎王脑海中的一样。

“傻瓜，我相信他，正因我深爱着他。”夏月儿喃喃道:“想当初，你要带我走，却不知道我是祁派来监视你的。正因为知道你不死，我很放心地告诉了祁。没想到，他居然用我的命来赌，可是他赌错了，我也是……这一世，我全都听你的，我爱你，也愧疚，我只想为你挡一箭，罗……”

阎王看着夏月儿哭。看了很久。他想，或许该问问夏月儿的想法吧。

“你愿意再次转世吗？永远忘记罗。”

“我累了，不愿转世，人已不在心不灭，让我在陪着他吧。”

“月儿，你……好，你就看守奈何桥，负责消除魂魄记忆，助他们转世吧。”阎王还是心软了，或许是罗心软吧。

“阎王，还是叫我孟吧，这是他留给我的。”

“好……来人。”

“在。”

“这是安魂使，孟，带她去奈何桥吧。”

“是。”

看着孟一步步远去，阎王的心想被揪了一下，低声喃喃道:“孟，或许我现在是阎罗。”

没人看见阎王转身时的泪，从此，阎罗无泪……

有人曾说阎罗王本叫阎王，孟婆曾也魅绝天下。

更甚者，阎罗王当年，一泪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