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云起《蛙兄》
蛙兄
八月二十七日,晨练回来走进早市,在卖鱼的摊位前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被吸引住了,在渔民装鱼的盆子里,有一只乳白色的蛙,通体透明,半个巴掌大小,瞪着一对红色的眼睛,在众人的围观下,慌乱的爬来爬去。我蹲下身看它,这小东西也停下动作,昂起三角形的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那眼神里,充满无辜的哀伤,我忽然就动了恻隐之心,掏钱买下它,带回了家。
因为从没有养过蛙类,我咨询了朋友,又百度了一下,简单的了解了一些常识。在鱼缸里放上困好的水,又放了块石头供它休憩。开始还担心它会从鱼缸里蹦出来走失,可事实证明,担心是多余的,它一看就是被人养过的,乖顺的很,不知什么原因被放归江里,被渔民打捞上来,又被我买下。
自从养了这只蛙,没事的时候就会多看它几眼,我给它起名叫“蛙兄”,虽然并不知道它是公是母。起初的几天,我一站在鱼缸旁,蛙兄就会显出惊慌的样子,左躲右闪,甚至把头伸到石头缝里。又过了两天,我把一只半死不活的苍蝇扔在水里,它不再躲闪,迅速用两只前爪捧住放进嘴里吃了。我又切了薄薄的瘦肉丝,用手拎着在它眼前一晃,它以极快的速度用前爪捧住一口就吞了进去,快的几乎都看不到它的嘴张开过,但肉已经不见了。
可能是食物起了作用,蛙兄熟识了家里的环境后,再看到我,就会在鱼缸里转来转去的,不时用前爪扒着鱼缸壁,最后把头冲向我,一动不动地对着我看。我伸出食指去摸它三角形的头,这家伙不但不走开,还一口叼住我的手指,然后又迅速的吐了出来,哈哈,看来也是个调皮的家伙哩!
经过观察,我发现蛙兄很少能主动进食,活的小鱼小虾放进鱼缸里,蛙兄能自己抓住的机会也很少,难道它以前的主人都是用手给它喂食的?真不知道它在江里是怎么生存的。
有天早市上,我买了一些江虾,又要了几条小泥鳅,还把渔民丢弃的几只海螺两个蜗牛捡回来。挑了几只鲜活的小虾放进鱼缸,又放进去三条小泥鳅,还有捡来的蜗牛和海螺。本来想让虾和泥鳅做蛙兄的食物,可这家伙努力了几次,竟然什么也抓不到,小虾就在它身边游来游去,泥鳅甚至都钻到它肚皮下面了,可它就是抓不到,蛙兄有点泄气,停止了猎捕,无可奈何地看着我。
“加油啊”我用手指轻轻撮着它的头,它用前爪扒拉一下我的手指,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说你笨还不服,有能耐给大爷抓一条看看”我继续撮它的头,它的头滑滑的,手感细腻。
这回它不动了,直挺挺地任我蹂躏。
我哭笑不得,开始给鱼缸换水,一只一寸多长的泥鳅突然从鱼缸里窜出来,掉到了地上,弹了几下,粘在瓷砖上喘气,我用手捧起泥鳅,它一滑,从我的指缝间钻出去,又掉到了地上。我捡起来,咬咬牙,又使劲往地上摔了一下,泥鳅不动了,像一根软塌塌的面条。我拎着泥鳅的尾部,在蛙兄眼前一晃,蛙兄快速的用前爪一拨,一口吞进了大半个鱼身,然后又几下,把整条泥鳅吞进肚里。
从那以后的几天,蛙兄都不再进食,就是给它最喜欢的瘦肉丝,它也躲闪着不肯张嘴,只是就那么呆萌的看着我,偶尔有大一点的声响,蛙兄就会大梦初醒般一机灵,弄得鱼缸里的鱼虾都跟着惊慌起来,四处躲藏。我不知道蛙兄什么时候开始吃东西,只好每天切块瘦肉丝给它,它不张嘴,我就把肉丝扔在水里,以为它饿了就会吃了。然后我发现,闻到肉味,两条泥鳅变得异常兴奋,迅速游过来撕扯啃咬,大快朵颐——原来泥鳅竟然吃肉!
接连几天了,蛙兄还是什么东西也不吃,而泥鳅却越来越猖狂,有时我手上没有瘦肉丝,两条泥鳅也会赶过来,啃咬我插在水里的手指,只是它们太小了,要不然我的手指会不会鲜血淋漓也说不定。
蛙兄不吃东西,泥鳅却长大了不少,几只江虾也活的有声有色,海螺和蜗牛依旧粘在鱼缸壁上或是潜在水底,仿佛鱼缸里的血雨腥风都打扰不了它们的清净,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又是几天,蛙兄一口东西也没吃,我担心的要命,难道它是生病了?看着又不像,身上没有破损的地方,反应也还是那么灵敏。半个多月的朝夕相处,蛙兄在我心里已是个特殊的存在,我从渔民手里买下它,就是怕它成为别人的盘中餐,想让它继续的活下去,可它突然间不吃不喝,我还束手无策,就空凭一腔喜爱,还能让它活多久?晚上临睡前,躺在床上睡意朦胧,阵阵蟋蟀的叫声从楼下的草坪里传进耳朵,中间还夹杂着几声蛙鸣,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又和谐。我忽然想到,蛙兄也应该会叫的吧,可这么多天了,竟然一声也没有听到。也许只有在自然界中,才能领略到“听取蛙声一片”的美妙吧!想着,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
九月十四日早五点,天刚蒙蒙亮,我捧着鱼缸,直奔江边。蛙兄一动不动地浮在水面,像一片白色的羽毛,随着我的步伐微微晃动。岸边风有点大,广阔的江面上起着波浪,江水拍打着岸边的砂石,几只抛锚的小船在水上摇晃,发出“咣咣”的响声,声音虽然不大,却足能扰乱人的心绪。
蹲在岸边,脚尖几乎碰到了水面,我把蛙兄它们缓缓的倾倒进江水里,蛙兄头朝着我,在浅水处停留了几秒,接着后腿一蹬,就游进了深水里,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它就没了踪影,一场相识,就这样到此为止了。我在岸边站了好一会儿,期待蛙兄能在江面上露出身影,哪怕如昙花一现也好,可是江面只有波浪依旧,烟水茫茫,让人怅然若失。
回家的路上路过那个早市,我竟然不敢靠近那个卖鱼的摊位,明知道没有那么凑巧的事,可万一再碰到一个类似的蛙兄,我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