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我们的柿饼艺术

我们的柿饼艺术

文/南志秀

我们富平也如其名，富庶太平，自古就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之一。这里种着关中平原最甜蜜的代表一一柿子，是这块黄土原绵延几千年的恩物。每年冬季寒流开始肆虐南北时，富平柿饼就迎来了她热烈甜蜜的高光时刻。

大地凌霜之际，我们这里家家户户笑逐颜开，因为终于等来了做柿饼的时候。你听，有人嘴里哼着:"金果飘香柿子红，霜降做饼正当时。"这里特产的升底大尖柿做成的柿饼软如绵、甜如蜜，滋味经年不忘。别处柿饼状如圆月扁塌憨态，唯富平柿饼如桃尖儿挺立，嫣然可爱，其味和容貌独一无二。

野鸟相呼柿子红，硕果累累争弄朱。柿子的美，为荒凉的黄土地增添了些许诗意。村里有些柿树已超百年高龄，老柿树饱经风霜，结的果子更甜，口感醇厚稳妥。从一个红彤彤的制成风韵绝美的柿饼，日升月落，风霜浸染，得耗时两月有余。柿农尊崇古法，一切听由自然雕琢造化，把我们红鲜的柿子酿成悠美的香甜。

柿子下树后就要赶紧旋去外皮，时间一长变软就会被淘汰。健美的女人，轻车熟路的旋皮，橙黄的"丝绸"铺成瀑，煞是好看。密匝匝的灯笼串，如幽蓝下的群星，流丽闪烁，一种粗粝之下的繁华绵绣，令人遐思沉醉。

捏柿子是制饼的秘密。新上架的柿子，初出茅庐不够柔软圆融，要它果肉滑嫩、柔韧有弹性，得经三捏:头遍捏心，二遍捏块，这活一般交给女人，她们心细如发，通晓精准的操控力度。″首捏"是把果实捏伤，促使软化脱涩，力道不能太猛。捏得柿子没了脾气，整个柔软下来。"次捏"要捏碎柿子体内残余的硬块，达到干燥均匀色泽一致，磨掉棱角，变得和善谦逊。最后的揉捏，算是给柿饼塑体整形，再桀骜不驯的柿子，经过生活的指点磨砺，也变得温婉端庄了。

待到柿饼潮霜阶段，也是柿饼是恬静的时光。昼夜风餐露宿，日月濡养，有了窈窕的身姿，才会生发出周身白霜，柿饼的美好艺术才完成。这柿饼，白如雪、甜过蜜，入囗灭囗疮、治火气、消口污。古有"富平柿霜瓯，颜色天下白。"柿霜之奇、之美是淡消寂寥，意韵悠远的，就像名句"非宁静以致远，非淡泊以明志"一样，它以天然神霜为贵、为奇、为美，美在精神，美在心灵，美在文化意蕴之中。欣赏柿霜之奇，是它入口既化，余味悠然无穷，比糖精贵，而葡萄糖又难相比。是一种精神高贵的君子之风。凡会体会柿霜神甜之美的心，一定是澄澈清净、纯洁如斯的。

富平柿饼贵为人间珍品，自然不同凡响。糯糯的，很有嚼头，在口中回味，一股柿子的清香与成熟的蜜香涌上来。质润如脂，肉韧若膏，尤其是里面窝着一汪通亮的糖心，剔透玲珑，晃一晃，似流不流，处于稀软和发硬之间的微妙分寸。水润不失柔韧，口舌全然被甜蜜裹住，幸福浓得化不开。其果肉尤其致密，又不致沾牙，别是一番奇妙滋味。″悬霜照采，凌冬挺润，甘清玉露，味重金液"，这也不难理解为何富平柿饼″一柿难求"了。

柿饼的吃法不拘于即食，它是一种遐意的艺术，与茶相配更能突显其韵味。冬天白茶、红茶尤为上选。烹雪煮茶，琴歌幽咽，在氤氲的高爽香气中，轻啜一口香茶，甜醇缓缓释开，果肉凉甜绵厚，微苦的茶中又延长了柿饼的香甜，柿饼的滋润为清茶增加了意趣。

冬天该是什么样的呢？粘嘴的冰糖葫芦，烫手的烤红薯，绵润的甜柿饼……用这些浓稠热络的甜，冲淡莽莽的寒风呼啸和世事苍桑，一股暖流淌过身心，这才是冷峻且甜蜜的冬天啊！用这么浓的甜蜜又将迎来春天。

作者简介：南志秀，富平县曹村镇土坡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