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烦恼,是一碗鳗鱼饭解决不了的!
现在,想吃到一碗普通的鳗鱼饭已经非常简单。打开外卖app,花上四五十元,随手就能点上一碗色泽诱人的鳗鱼饭。而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里,也出现了以鳗鱼饭为主打品的快餐品牌。一客套餐80多块,不便宜,但俨然成为时尚,颇受年轻人追捧。尽管在二十年前甚至十年前,鳗鱼在中国人的餐桌上还非常少见。
吃鳗鱼的风潮是来自一衣带水的邻邦日本。日本是世界第一鳗鱼消费大国,很早就有食用鳗鱼的传统。它甚至与我们冬至的饺子一样,是一种节气食物。在日本,烤鳗鱼是代表性的夏季美食。在“土用丑日”——立秋前18天里农历逢“丑”的日子,更是日本人全民吃鳗鱼的节日。美食家蔡澜说日本几乎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两家屹立不倒的鳗鱼专门店,其他的饭馆一家家倒闭,但做鳗鱼饭的老板只要肯用心,就一定能做下去。因为鳗鱼饭总有一批忠实的拥趸。
鳗鱼饭的主角——烤鳗鱼,也是传承了几百年的技艺。最普遍的是蒲烧,就是我们看到的红褐色亮晶晶的样子,让人食指大动,是淋了酱汁的烤法,另一种是白烧,顾名思义,是不放酱汁、主要用盐烤制,体现鳗鱼的鲜美原味。
在蒲烧里,以东京以代表的关东做法,是先白烤,再蒸,再刷反复刷酱汁烤,据说是因为关东的鳗鱼比关西鳗鱼要肥美得多,所以多加一道蒸制过程,以去除多余油脂。
真正讲究的鳗鱼店,鳗鱼都是现杀的,对手法的要求非常高,厨师都要掌握两分钟杀三条鳗鱼的绝活。日本鳗鱼业界有俗语“杀鳗三年,串鳗八年,烤鳗一生”,意指烤鳗鱼的各环节都需要长久的磨练与钻研。
也因为烤鳗的工序繁复,所以要吃到一碗真正好的鳗鱼饭,是需要耐心的。毕竟现杀现烤,还用那么复杂的方法,显然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很难想象鳗鱼饭能作为快餐出售,毕竟这样的速度,很难应对用餐高峰,要做成快餐,只能在环节上做减法。
鳗鱼快餐店,乃至很多不靠谱的日料店的做法,很多只是将现成的速冻烤鳗鱼解冻,再蒸烤加热。这显然离新鲜的原味非常遥远。而东京顶级的鳗鱼料理店,不仅是活杀,而且是用真正的野生鳗鱼——东京湾的天然鳗,才会有清瘦又细腻、紧致无沾连的上好口感。
之所以说吃鳗鱼饭要讲究,不止是因为这样才有更好的口感,也因为鳗鱼,这一看似普通的食材,其实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我们最常吃到的是日本鳗,很大部分其实都来自中国的养殖。鳗鱼是一种奇特的物种,它的繁殖至今成谜,人类从来没有实现过真正的养殖,而是养而无殖。这意味着,我们餐桌上的每一条鳗鱼,都是从捕捞到的野生鳗苗开始的;也意味着,我们吃到的每一条鳗鱼,都来自遥远的大洋深处。
这要从鳗鱼独特的生命历程说起。我们熟悉的鳗鱼,全都诞生于大海深处。日本鳗诞生于太平洋中间的马里亚纳海沟附近。对,就是那个全世界最深的地方。而欧洲鳗和美洲鳗,则诞生于大西洋上的马尾藻海,一片由洋流包围起来、边界无定的海中之海,都是世界上至为神秘之处。鳗鱼诞生后,会历经数年的漫长旅行,游到淡水湖泊中栖居——它们的生活地是自己决定的,在那里生活十几年后,到了生物钟敲响,要繁殖的时候,它们又会拼尽全力游回出生地。
这一次它们会做好准备,消化器官逐渐萎缩、消失,繁殖器官充满身体,此后一路不吃不喝,只靠之前囤积的脂肪来提供能量,游上几千公里。
它们奋力游向大海的时候,也是人们捕获它们的最佳时机,因为,这正是鳗鱼最肥美的时候。人们守在它们的必经之地,将这些打算回到出生地的鳗鱼捕捞上岸。它们永远回不去,也完成不了生命最后的使命,甚至是它们生命的目的——繁殖下一代了。这也意味着,它们无法将新生的鳗鱼苗带到下一年的海岸了。
近年来,人们捕捞到的鳗鱼苗越来越少。2013年,欧洲鳗被评定为极度濒危物种,被严禁出口,而日本鳗和美洲鳗都在2014年被列入了濒危物种,与大熊猫处于同一个等级。
鳗鱼可能是我们每天还在大量消耗的唯一濒危物种了,而它神秘艰辛的繁殖过程,各种水利堤坝工程,全球气候变暖,生境的改变,都让它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而我们这些控制不了自己口腹之欲的人们,该怎么做呢?
瑞典的一位作家在他的书《鳗鱼的旅行》里深度思考了这个问题,他举的例子是瑞典的鳗鱼渔民。其实不止在日本,在欧洲的许多地方都有捕食鳗鱼的传统。英国伦敦东区的工人爱吃鳗鱼,西班牙巴斯克人爱吃玻璃鳗——这是鳗鱼非常柔弱的阶段,听起来更残忍了。而瑞典的鳗鱼渔民坚持用非常传统的方式捕鳗,很艰苦,但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生活方式,也是延续了许多代的文化传统。
不管是瑞典的捕捞还是日本的烹饪技法,传统的延续自有其价值,但我们又该拿逐渐消失的鳗鱼怎么办?
也许唯一能做的是,趁着鳗鱼还在,好好地认识它。这一让亚里士多德犯错的神秘生物,让弗洛伊德为了寻找其睾丸备受挫折,让斯密特在大西洋上漂荡了近20年,去寻找其繁殖地的迷人物种。
引爆欧洲,和鳗鱼一样难以被定义的奇书,荣获奥古斯特文学大奖!
《纽约时报》《福布斯》《洛杉矶时报》等一致推荐!
至于最后,吃还是不吃,怎么吃,我们也将和独立的鳗鱼一样,做出自己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