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芹丨小李餐馆(小小说)
小李餐馆,位于县城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
据说,小李餐馆的前身是个叫米线王的小店,因为经营不善关门歇业了。后来,一个年轻人接手了这家店。这就是小李餐馆。
我与小李餐馆的接触源于我的饮食爱好。自从老婆去杭州带孙子,我的饮食习惯大变。过去,老婆在家,一日三餐从不过问,如今,孤家寡人一个,我的一日三餐,竟让我愁肠百结。吃啥好呢?想吃啥呢?天天纠结,我自己都讨厌了。我生性懒惰,从不关心自己的生活,率性而为的结果,不仅乱了方寸,还吃出了高血压。县城里的大吃小铺几乎被我吃了个遍,一份面皮可撑一天,一碗烫面就是一顿饭,尤其爱吃小区西门口的一家太和板面,一碗板面,一勺辣椒,几块卤豆腐,吃得我满嘴流油。只要有请,场场必到,不吃白不吃。那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特爽。
嘴上舒服,身体发福。不到半年功夫,将军肚凸起。上个月学校组织体检,一量血压,哇塞,高压150!我拿着体检单,去找医生,医生告诫我,不要再在外边吃饭了,多注意养生吧,多活几年,你老婆比养头牛强。我想也是,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可咋了得啊?我决心改变自己的习惯。见到好吃的,闭眼;闻到好闻的,屏吸。回家干脆熬米粥,吃红薯。可能小时候吃多了高粱红薯,肚里油寡,三天下来,浑身乏力,嗨,还是别委屈自己啦。
那天,街上闲逛,逡巡到一个路口,一抬头,“小李餐馆”,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一股饭香扑面而来,一群学生蜜蜂似的围着一个摊位,我走到门口,伸头向里面张望,三两张桌子,几把圆凳,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何以吸引这么多食客?待学生们走散,我走上前,一个年轻人正在给一个学生打饭,“这盒饭多少钱一份?”“八块”,年轻人没顾得抬头。学生们终于走净了。我说,给我来一份吧。年轻人终于直起腰来。“你也要一份?”他问,“要一份八块的吧”我说。年轻人很熟练的把几样蔬菜和一勺鸡块夹在一只一次性饭盒里。我端着一盒菜,走进餐馆,自己拿了一份米饭,捡了一个空位坐下,我慢慢咀嚼着米饭和菜,饭菜的味道很香,我一边吃,一边和年轻人攀谈。他就是小李餐馆的老板,姓李,三十来岁,淮北杜集袁店人,接手这家餐馆刚满一个月。他问我饭菜味道咋样,我饭菜堵着嘴,点点头。小李笑而不语。
接连好几天,中午下班,都要来到小李餐馆就餐。这天我来得早,学生们还没有放学,空荡荡的店里就我一个人。店里多了一个下手——一个年龄较大的老太太。小李告诉我,这是他妈,店里太忙,让老人来帮忙的。老人帮我打好饭,我一边吃一边和老人闲聊。老人有两个儿子,小李是她的小儿子,下学后,一直没有固定工作,出门打了几年工,这不?媳妇刚生了二宝,家里实在忙不开,就开了这家餐馆。老人边说,边把米饭盛在饭盒里。马上就要放学了,不提前准备好,学生扎堆的时候,实在忙不过来。
连续吃了好多天盒饭,我竟对小李餐馆有了依恋,甚至有了家的感觉。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小李餐馆的客户明显减少。我问小李这是咋回事,小李一声叹息。我吃好饭,踱出店外,这才发现,餐馆左右两家小吃店明显人多了,尤其是左边一家“盖浇饭”,店外还排起了长龙。我伸头向店里望了一眼,彩板上赫然写着:盖浇饭6元一份。我恍然大悟。
第二天,去小李餐馆吃饭,我发现,小李餐馆门口也多了一块彩板,上面用粉笔写着:盒饭5元,另送果汁饮料一盒。老太太帮我盛好饭菜,顺手从保温箱里拿出一盒果汁饮料,我说了一声谢谢,婉言谢绝了。我宁愿喝杯白开水也不喝那饮料。刷微信时,小李特别强调,刷5元吧。我苦笑。
冬至后的天气,一天凉比一天。这天,小李餐馆格外阴冷。我说,店里咋不装台空调呢。小李苦笑。小李媳妇也抱着六个月大的孩子来帮忙,小李告诉我,妈感冒了,没法来干活,怕客人有意见。我能理解。小李媳妇比小李小一岁,话不多,很朴实。她把孩子放在一个小童车里,不停的忙活着。寒风中,孩子伸着小手哭叫着,妈妈一边忙一边摇着童车,这一幕,让我饭菜难咽。
因为忙,我好几天没去小李餐馆了。小李餐馆的盒饭又勾起我的食欲。中午下班,我匆匆来到小李餐馆。小李和媳妇正在店里忙活,见我到来,小李先递给我一支烟,欲言又止。我问,生意还好吧。小李一阵苦笑:这段时间,谢谢您对我们的关照,您看小店还能支撑下去吗?我只顾吃饭,没来得及回答他。
礼拜天,我又习惯性的来到小李餐馆门前,只见店门关闭,门头上“小李餐馆”的招牌已经撤去。旁边的店主告诉我,店里的东西已经变卖一空,小李餐馆已经转让,听说,小李又去南方打工了。
嗨,小李餐馆的关闭,又让我失去家的感觉。
写于2018年12月29日午后
作者简介:
李端芹,男,淮北市濉溪县人,一九六五年出生,民革党员,中学高级教师,现供职于淮北市濉溪县城关中心学校。业余从事文学创作,网络发表散文、小说、杂文数百篇,有多篇稿件被市县报刊采用,出版文集《山风吹来》。系淮北市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成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