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霞丨带妈妈去北京协和医院

（一）

之所以想写这篇文章，是因为我是一个基层医务工作者，想记录一下万千个中一个普通家庭，给妈妈看病中经历的种种，可能我是一个感性的人，不善于去表达什么，但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才觉得亲情的重要。也想给有同样困惑的朋友们一些经验之谈，当然，谁也不愿意想去经历这些，但是或许我的分享，会给大家万一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会少走一些弯路，会有些经验，简单说会少花一些钱……

其实妈妈开始病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在2010年4月我刚坐完月子的时候，刚带着不出百天的洋洋回到婆婆家，妈妈打电话，说她乳房上有一个硬硬的疙瘩，于是在我们当地做了乳腺手术，一直到现在我都耿耿于怀，因为当时的大夫人很好，但是妈妈在化疗的后期，爸爸、妈妈和大夫已经很熟悉了，让我耿耿于怀的是在手术之前，为什么没有做腹部彩超（我觉得他可能经过我妈妈治疗后，总结的经验是：不会落下一个腹部彩超的检查了），在第五次化疗的时候，行腹部彩超，发现了肝脏占位。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我在总院五楼的足科办公室里接到妹妹的电话，说：妈妈的肝脏有占位，还不小，他们建议我们上级医院诊治。可因为我是一名医生，知道这个意味着什么：转移的？还是本身肝脏的问题，任何一个答案都是我所不敢接受的。

后来我和弟弟带着妈妈去西安消化科（消化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医院），当时有一认识的王大夫在那里进修，现在的话真是感谢王大夫当时给的建议，经他介绍找了一个教授，教授拿着片子，看了看，只说了三个字“住院吧”。现在想想，妈妈当时乳腺手术后，化疗6次刚刚结束完，如果现在住院，再次手术的话，任何一个人估计都承受不来，在谈“癌”色变的年代里，打垮一个人的不是疾病，而是被击垮的精神意志。我们当时就放弃了。回来后给妈妈做了2次相关的介入手术。我们权当妈妈不知道“肝癌”，暂且姑息治疗吧。在这8年的时间里，妈妈间断的有右下腹部疼痛，但是经过对症（基本输一些消炎药）治疗后也没有什么。后来我拿着妈妈的检查片子和结果，在我们运城市里找遍了肝内科、肝外科专家，都说是原发性肝癌，记得去中心医院的时候，经朋友介绍找了一个年轻的大夫咨询，有一个主任过来看着片子，说：“肝癌，没问题，你这是晚期！”如果知道这样的话，真的是没有了一切希望。我不知道自己默默的流了多少次眼泪。

事情的转机是运城市急救中心搬迁后，组织了联合北京的专家来坐诊，刚好是肝外科，我又带着资料经过急救中心米主任的联系，找到了北京302医院的肝胆外科专家张培瑞教授。这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夫，拿着妈妈的片子，看了很长时间，但是说的话至今我还记得很清楚。我在急救中心那会，那里正下着大雨，刮着大风，出了医院门口，找了一个风不是很大的角落里给爸爸打电话：“北京的大夫说，看着不像是不好的东西，但是得排除一下肝包虫病，要是做手术的话，得去北京。”我和爸爸、弟弟商量决定，我们得去北京给妈妈看病。

过了小侄子12岁生日，和妈妈、弟弟上京看病。当然还是在302医院，可能这真是一个疑难杂症，因为确诊肝癌的话，病史不可能这么长，肝包虫病的发病率也很少。当时302医院核磁室阅片的大夫让我把原来的片子拿来对比，详细地问病程，在报告结果的时候还是模棱两可。做完检查，找到了302教授，说了很多，我现在总结的话就是：和平共处，手术风险太大。好像来了一趟北京，最后的结局是，回去继续观察，不敢手术，风险太大……

（二）

计划去北京的时候，查找了很多医院，北京协和医院是我们中国最好的综合性医院，但是我们都知道协和医院的号平常人几乎是挂不上的，在手机上关注协和医院APP，不管什么时候打开的都是号已满。幸运的是我们单位有一个同事给我介绍了一个攻略：

这是题外话，肯定有一部分人会需要，只要你找好需要的大夫来诊治疾病，下载一个好大夫网址（只有好大夫网址是正规的网站，其他网上什么好医生，平安医生都不可信），可以花一部分钱（电话咨询，图片咨询）。把相关情况介绍完后，我选择的是图片咨询，网上找好的大夫会给你明确的答复，会明确的告诉你，可以做手术，不可以做手术，不需要进一步治疗，同时会告诉你可找他加号，这样你会省下2000元的黄牛挂号。后来到协和医院的时候，周边会有很多的黄牛问你要不要挂号，和很多病友交流后，大部分第一次来协和看病都是黄牛挂号。这个市场确实无能为力。

和弟弟刚到协和的时候，我们都蒙圈了，门诊这么多人，想找科室都不知道往哪走，幸运的是找到了网上联系的卢教授，办好了就诊卡，加号，挂号后耐心等待。找到了卢教授，看完了片子，弟弟都说，这里的大夫真牛逼，给你说啥就是啥，让你们完全听他的，没问题！卢教授说：仅靠介入维持8年的肝癌，我肯定不信，这个不像是肝脏的东西，做手术！

我们全家人商量了一下，征求了妈妈的意见，做手术！我想妈妈肯定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因为每一个病人的那种焦虑，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妈妈给我讲过村里有个老太太，肺癌复发后儿女有钱，再次做了手术，结果更不好。我们家里每个人都有这个担心。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北京的闺蜜，她告诉我，北京协和医院是综合最好的医院了，他们敢做肯定没有问题。

回来后我们耐心等待床位，卢教授说会有2周左右的时间，会通知来院。有朋友说咱们离北京远，如果给你打电话，你马上过不去的话，床位就没有了，其实不是这样子的。我回来的每一天都耐心等待，有一次着急了，又花了钱在好大夫上买了一个咨询包（咨询包比较便宜一些，价格40元），大夫回话“会提前通知，床位紧张”，一个字多少钱无从计较，告诉我朋友时，她们说人家惜字如金，但是我们买了安心。

有一天上夜班的时候，接到了协和医院医生的电话，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肯定是激动地，声音是颤抖地，张大夫交代的很清楚，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怎么办手续，怎么交押金。因为当时我也在上夜班，我还有10多个住院患者，当天晚上尽量把每个病人的详细情况和接班医生做好交接，在这里要非常抱歉了。定了动车票，再次上京北上……

（三）

坐了6个小时动车再次来到了北京西站，北京下着雨，站口打出租车的人非常多，这会是下班高峰期，如果我们去的太迟，去医院办手续晚的话可能会很麻烦，找了一个吆喝的黑车司机，他要150元（我查过滴滴打车不到40元），坐上他那黑色的桑塔纳，一路上他还比较热情，介绍着北京的风土人情，还好的是给我们送到了协和医院的门口。

赶到医院已经晚上7点多了，办好手续，来到了协和医院的肝外科住院部，因为到了晚上，我们一路风尘仆仆，带了很多东西，病房有三个患者，一位大姐已经做了手术，她请了一个护工照顾，刚到后她就嘱咐我们先去找住的地方，因为很晚了，我们陪床的得先找到住的地方。路上弟弟带了一个弟媳的瑜伽垫，本来计划我陪床，他打地铺用的，后来这个是多余的，在协和医院严格的管理下，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躺着休息的，甚至想坐在干净的楼道里，也会有保安过来提醒你，楼道可以蹲着，不可以坐的。妈妈的床位有一个陪床椅，我们心里想着，我可以晚上陪住在这里，其实我们又错了，因为患者在没有手术的时候，是不允许陪床的，那个陪床椅是有锁子的，只有在患者做了手术以后，才每天晚上9点会有护工来开锁的。给妈妈安排好，弟弟后来找了一个协和医院门口介绍住宿的大哥，带我到了七拐八拐的住的地方（因为这会已经9点多了），那是一个上下铺，下铺的阿姨和我聊天知道她们也是来看病的，一晚上的蚊子，比我这一夏天在家咬的包都要多，晚上热的头上一个小电扇，嘎吱嘎吱响了一晚，房东阿姨挤在边上一个堆满东西的床上睡了一晚上，下铺阿姨开玩笑地说，这老太太还没有咱们在家条件好呢，是啊，一晚上100元，我们是来应急凑合住一晚上，但是房东阿姨自己家里挤在那么小的床上睡觉，图啥呢？说句不好听的，北京公厕环境都比这样的环境好。

后来我和弟弟第二天晚上挤在一个客厅隔离下的房间，那是一个你站在电扇边上也没有一丝凉意的地方。老公在家知道我住的环境，一下给我打了2000元，说人在外边，不要受罪，不要怕花钱，家人的暖心行动是很感动的。我和弟弟商量着，这么热的环境，咱们必须找一个有空调的房间，第三天我们终于找到了有空调的、稍微大一点的房子，最好的一点是它就在协和医院急诊楼的对面，去医院很近，很方便，住的地方算是解决了。

来协和妈妈周四、周五抽血做检查，过了一个周六、周日，早上陪床是不可以待在医院的，妈妈外出做检查的时候，临床的大姐说周二安排手术。因为没有直接告诉我们什么，唯一的就是听从医生安排。后来我想，我们单位的病人都这样多好，哪有那么多的解释，听从大夫安排。可能很多时候见不了大夫，但是他们把所有的已经安排的好好的，患者及家属所要做的，就是听从安排。妈妈紧张，我们也紧张。已经做了手术的大姐给我们说：你们放心，既然来了，北京协和医院是全中国最好的医院，既然敢做手术，那就没有问题的。在这里，每一个患者及家属感觉是很熟悉的，需要的是相互鼓励。

作 者 简 介

王明霞，山西永济市人，1982年出生，主治医师，现供职于运城市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忙碌的工作中，业余时间热爱文学，喜欢读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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