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味道”散文有奖征文】似水话流年/段体泽
年,伴着我们每个人从小到大,从生到死,如影随形。对我来说,年是人生旅途迈出的一次次步伐,是阅读社会、抒写生活的一页页篇章,是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的一杯茶、一幅画、一首歌。
我的故乡在中缅边境的大山深处,打从记事起,过年的温馨、热闹和殷实就是我们小孩子的最盼!那时候生活虽然艰苦,住的是茅草屋,吃的是粗粝杂粮,但是一进入腊月半间后,父母就会把房前屋后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随后家家户户准备好笔墨纸张,各自争先包上四五个鸡蛋去请村里仅有的一位识字先生到家里来写春联,不谙世事的我总在想,会写字真好,要是我也会写字就有好多鸡蛋吃了。也许,这就是我最初萌发想要读书的愿望和理想。先生姓许,六十多岁,解放前到外乡上过几天旧学。有时父亲包着鸡蛋去请先生没请来,空着手回到家后,母亲总埋怨:“人没请到,鸡蛋没了,帖春联有什么意思?你又看不懂!”父亲回答:“意思大呢,一是红纸黑字,喜庆;二是避邪除灾,接福纳祥;三是亲戚朋友来,能看出我们家有文曲星君照应。你放心,先生说了,他会来的,再忙一定保证我们家大年三十前贴上春联。”
年前可把许先生忙的不可开交,东家写好去西家,西家写好到南家,十天半月真没一天能够闲得下来。据说许先生祖上有几亩薄田,日子还算过得去,所以他才有条件到外乡求学,是村里惟一的知识分子,大家写个信什么的全靠他。即便上峰来人,要对他怎么样村民都会千方百计搪塞过去。就说请他写春联送个鸡蛋什么,也是大家心甘情愿,他决不会主动向别人索取。
大红春联帖好,家家户户就像村姑脸上抹了胭脂一样的好看,整个村庄霎时间焕然一新,喜庆气氛也就浓了起来。接下来妇女们开始磨豆腐、做醪糟、炸爆米花、熬制麦芽糖。看着母亲忙出忙外的身影,仿佛一年的辛劳全为了过年这几天。
腊月二十七、二十八开始杀年猪。那时吃猪肉可不像现这样方便:什么时候想吃都可到集市上买;如果自家饲养的肥猪,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杀。但在当时,全家省吃俭用喂养的年猪,屠宰时还要向大队部和供销社申请,获准屠宰,除头脚下水,净肉一半是要上缴供销社的。甚至有两年,肥猪的头脚下水可留下外,净肉全部要上缴。无论政策多么严苛残酷,对于一年到头很少闻到油腥味的庄稼人说,只要猪的头脚下水不收走,苤菜根烀猪头肉、蒜苗炒猪肝、酸笋煮肠子,总还可以让庄稼人打打牙祭,和和美美地吃顿年夜饭。每到这个时候,此起彼伏的猪叫声顿时使山村沸腾起来,日子即便过得艰苦,但是听听声嘶力竭的猪叫声、嗅嗅弥漫村庄的猪肉香味也是一种幸福和满足。孩子们会三五成群满村庄嬉戏奔跑,嘴里不时高喊:“过年喽……猪喽……有肉吃喽……”童稚的声音如山溪哗啦一样清澈透亮,让人听了馋涎欲滴。
在我们家,我是爷爷奶奶和父母的长孙长子,他们对我疼爱有加。过年,我的愿望除有好吃的外,最强烈的是每年我都会有一套崭新的衣裤鞋袜穿。我们兄弟姊妹五人,我排行老大,不管日子如何艰苦难熬,父母都会为我做一身新衣裤鞋袜,然后把我头年穿过的下放给二弟,二弟又把头年穿过的让给三妹,以此类推。弟妹们尽管每年只能穿旧衣裤,但是大哥穿过的都是他们最羡慕的,能轮到穿在自己身上,他们也很满足。大家其乐融融,毫无怨言。看着父母补丁叠补丁的衣裤,再看看我们兄弟姊妹几个相对光滑的过年服装,我幼小的心灵不时泛起阵阵涟漪,暗暗发誓,将来有一天我也要让父母每年穿上一身新衣服,过上一个个除旧布新的年。
随着党的政策越来越好,我们的祖国越来越强盛,我家的日子也逐渐好转起来。我们兄弟姊妹五人通过读书,相继走出大山在不同的岗位工作。遗憾的是爷爷奶奶在我读初中时就离开了人世,没能享受到国家改革开放给农村带来的成果。新千年到来时,我们兄妹几个一合计,决定把父母接到城里住。现在,每到过年我们子女都会给父母买不同款式的新衣服母。亲总唠叨:“你们别再浪费钱了,买那么多我和你父亲穿不过来。往年你们买的,穿过一两次都还新呢!”妹妹安慰母亲:“钱,您不用为我们兄弟姊妹操心,想想小时候您和父亲为了让我们过一个幸福快乐的年,自己不吃不用,从没见您和父亲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今天呀,我们家日子好了,我们做子女的一定让你们穿个够。穿不过来啊,您和父亲一天换一套,天天穿新的。”坐在旁边的父亲自言自语地说:“一天换一套,又不是电视里的衣服演戏。”我正在上大学的儿子和妹妹家的女儿听到后,跑过来拉着父亲的手纠正道:“爷爷,哪不叫衣服演戏,叫时装表演。”父亲呵呵地笑了:“都一样,反正都是演戏。”然后盯着兄妹俩打量一番,说:“看你们俩,裤子东一洞西一洞,破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穿?叫你们爸妈好好给你们买两套。我们老了,每年不用给我们买这么多,真不像话!”妹妹的女儿咯咯咯地笑了,说:“爷爷,这不是破,我们买来就这样子。这是牛仔裤,我们年轻人穿叫新潮叫时尚。”“什么?牛子裤,哪不是放牛娃穿的吗?”父亲反问。我儿子回答:“爷爷,不是牛子裤,是牛仔裤,我们年轻人穿,哪才叫酷呢!”“你看、你看,你们年轻人穿都哭了,还穿它干啥?”父亲直摇头。大家一阵大笑。看着眼前的情景,思绪又把我拉回到童年老家大年三十的晚上。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过年夜饭,父亲搬来一抱大的一坨栎木树根往燃烧着的火塘一放,说要让这坨树根烧到正月初二的早上。树根越大,连续燃烧的时间越长,来年过年的猪头就大;猪头大,证明宰杀的过年猪就肥大。这,就是当年老家人朴素的愿望和理想。没有电,没有电视,更没有烟花爆竹。一家人围坐在火塘四周吃着麦芽糖,喝着爆米花茶和醪糟,熬更守夜。大人们说的都是些妖魔鬼怪的故事,为的是不让孩子们早早睡觉,一定要熬到深夜零时过后,迎接新一年的曙光。年纪小的孩子惊恐着不知不觉地在父母的怀抱中睡着了,年纪稍大点的一惊一乍熬到零时等村庄少有的几支火铳“砰砰”响过,便相互邀约着为全村每家每户开“财门”去了。他们每到一家都要提高嗓门高喊:“开财门喽,开财门喽;金银财宝请进来,妖魔鬼怪滚出去!”主人家便高兴地迎合着:“好喽……好喽……”笑着摸出两角三角不等的小钱打赏孩子。孩子们拿到赏钱又转悠到另一家。折腾一夜,等到太阳从东山坡顶探出脑袋,把和煦的阳光撒到孩子们红扑扑的脸蛋上,新的一年开始了。
今天在城里的新家,我们兄弟姊妹侄儿男女一大家人陪着父亲母亲一边喝着香槟、一边品着红酒,边吃年夜饭边看央视春晚的温馨场面,仿佛人间天堂。可日子久了,父亲总叨念:“在城里过年,幸是幸福了,总觉得缺少烟火的味道,也没乡下农村热闹。”循着父亲的心思,有两年我们一大家子人前呼后拥陪着父亲母亲回乡下老家过年,与殷实富足的乡亲们一起杀猪宰羊,父亲爬满皱纹的老脸乐得像张开的渔网。这张网过虑出去的是生活的泥沙,网住捞起的是生命年轮的精华。大年三十晚上,父亲陪着孙男孙女一夜燃放烟花爆竹到天明。
白驹过隙,倏忽间我已步入天命之年。每当春节将至,过年于我是一杯啜饮多年的清茶,微苦氤氲的甘甜意味悠长。历史胶片影印的过年画面,不会因岁月流逝而褪色。伴着《难忘今宵》的歌声,让我们在春闹的酣睡中美梦连绵。
作 者 简 介
段体泽,男,公务员,德宏州作家协会会员。当过中小学教师、电视台记者、市作家协会主席和行政管理人员,现供职于芒市委政策研究室(农办),在省内外报纸杂志发表文学作品二百余(篇)首,作文一贯秉承在纷繁复杂的尘世中闪现人性的亮色。
行参菩提·“春节的味道”散文有奖征文不分等级奖,评选十名金奖作者,颁发印刷精美的行参菩提·“春节的味道”有奖征文 金奖 证书,奖品为团结出版社出版的《行参菩提——2017年中国行走散文作家二十二强》散文作品集、现代出版社出版的《行参菩提/作者孙春雷 贾国勇》(二者选其一),并在中国著名行走散文作家联盟旗下五大新媒体同步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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