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草木之三】白来勤丨童年的荠菜饺子
这是荠菜的一种!我们当地人叫它“黑雇农”
妻从超市里买回一袋速冻饺子,放在冰箱里。她说我早晨上班赶时间,可以煮些饺子吃,这样方便。我试着煮了一次,都是白菜肉馅的,味道还不错,不由得感慨现在这社会分工是越来越细了,连饺子都有人做现成。
然而,我还是怀念小时候父亲给我们做的荠菜肉馅饺子,怀念我们一起在麦田里、野地里挖荠菜,一起在家里包饺子的情景,那是多么温馨的一幅画面啊!
由于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父亲既当爹又当娘拉扯着我们姐弟五人。农闲的时候,父亲会让几个姐姐带着我到麦田里、野地里去挖荠菜,而父亲就在家里擀饺子皮。父亲是村中有名的厨师,能把普通的原料做成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经常给我们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吃荠菜饺子就更不在话下。好灞渭三角洲上也不缺这种野菜,父亲就隔上十天半月给我们包荠菜饺子吃,有时连左邻右舍也跟着沾光了。这在物质较为匮乏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实为一件幸事!
记得有一年,一场春雨过后,田野上满眼嫩绿,点缀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煞是好看。大姐提着篮子,带着我们几个小不点儿,像工兵扫雷似的满野地寻找荠菜。荠菜通常紧贴地面,舒展开绿中略紫的叶片,叶瓣椭圆头,边缘锯齿型,中间会抽茎开出小白花。由于正是第一场春雨后的生发。每一棵荠菜都鲜嫩肥硕,叶片饱满,还有点点马齿苋相伴左右。我一刀旋下去,刀至根断,残断处渗出清亮的菜汁,山野的清香就立即沁人心脾。抖抖根须,用鼻子嗅嗅,那种味道无法形容。我们手眼并用,刀起菜落,一会儿就丰收在望了。
提着篮子回家后,父亲将荠菜浸泡在水里,洗落泥沙,摘净根须,除去杂质,然后汆滚水,剁碎撒盐,淋香油,拌佐料,和肉馅,令人垂涎欲滴的新鲜荠菜饺子馅就做好了。说是肉馅,其实不是什么精肉,而是一些榨过大油的油渣(肉渣儿)。那时候食油特缺,在肉联厂工作的远房堂哥就给我家弄些猪大肠,父亲便用它来榨大油。那大油可真香,我经常偷偷地用大油夹馍吃,直惹得小伙伴们发眼馋!
而这时,父亲通常也擀好了饺子皮。薄薄的,圆圆的,一张张沾着面粉叠放在那里。我们一家人围在大方桌边,吵吵嚷嚷地就开始包饺子了。姐姐们还会教我们背儿歌:切切菜,擀擀面。捏捏饺子捣捣蒜……大姐姐包饺子又快又好,揭饺子皮,用调羹填馅,蘸水,捏拢饺子皮一气呵成。而我就不行了,由于年龄太小,只能包出那种鸡冠饺子。父亲还笑着说我在做记号,肯定鸡冠饺子里面肉馅多,一会儿可得睁大眼睛捞我做的鸡冠饺子,整得我哭笑不得。
饺子放在开水锅里,连掺三次冷水,又连开三次后,就全部浮了起来。大姐姐早已给每个人兑好了调料,辣椒油,酱油醋,盐巴花椒面,大蒜颗颗,一样都不能少。我轻轻地一口咬开饺子,一股荠菜的清香就溢满了整个屋子,赶紧把饺子吞下去,烫得我直伸脖子,还得在胸前抹几下,才觉得舒服点。父亲通常会用筷子一敲碗边,生气地说:“你急什么,饺子还多,看你那吃相,丑死人了!”我不敢还嘴,谁让咱们家做的荠菜饺子好吃呢,这是小孩子的通病嘛!
现在,我们居然连包饺子的过程也省略了,包饺子也实现了工业化生产。而小时候父亲给我做的荠菜肉馅饺子,也只能存留在记忆深处了。
令人馋涎欲滴的荠菜饺子呀,我儿时抹不去的记。
作 者 简 介
白来勤,西安人,系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理事、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职工作家协会理事、陕西金融作家协会理事、陕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楹联学会会员,西安市文史馆研究员,西安市灞桥区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灞桥区诗词楹联学会会长,出版有诗集《圣像与阳光》、散文集《生命礼赞》《墙缝芦苇》及长篇小说《紫金城里哟呵嘿》《雨霖铃》等多部。作品散见于《延河》《诗神》《散文选刊》《读者》《农民文摘》《金融时报》《中国金融文化》及各大晚报,多次在全国性征文大赛中获奖,多篇作品入选一些省市的高考、中考试卷或模拟试卷和教辅资料、特色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