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汉帝国的终极杀手——袁绍（十六）

（紧接上期）

助曹操保兖州

在袁绍势力逐渐发展壮大时，一直追随袁绍的曹操却遇到了麻烦。

192年，兖州刺史刘岱在与黄巾军交战中阵亡。东郡名士陈宫主动游说州郡官员拥立东郡太守曹操为兖州牧，得到支持。济北相鲍信（本就是曹操好友）、州官吏代表万潜、郡功曹毕谌等人前往东郡迎立曹操为兖州牧。

曹操担任兖州牧，对袁绍有利，可以在和公孙瓒的北方之争中免去后顾之忧。因此也乐观其成，并顺水推舟地承制以曹操权领兖州牧。

朝廷知道刘岱去世兖州无主的消息后，任命京兆名士金尚为兖州刺史，前往兖州上任，可是晚了一步，曹操已经占据了兖州。金尚就去依靠袁术，希望借袁术的力量夺回兖州。

曹操打败黄巾军，收编组建完青州兵不久，袁术、公孙瓒与陶谦就开始三面夹击兖州。公孙瓒以刘备进高唐（今山东禹城县），单经入平原（今山东平原县）；陶谦攻发干（今山东冠县）；袁术武装护送金尚到兖州上任，很快控制了陈留郡，驻扎封丘（今河南封丘县）。黑山军和於夫罗也加入袁术的队伍。

青州兵的加入，及时地壮大了曹操的实力，但仅凭这支力量也没办法抵抗三方之敌，还是要靠袁绍的支持才行。

袁术、公孙瓒、陶谦表面上是围攻曹操，真实的目的还是为了对付袁绍。主要意图是切断袁绍与曹操的联系，先消灭曹操，然后合围袁绍。

袁绍不傻，很快就看清了对手的真实意图，立即着手反击。先让刘表截断袁术的粮道。然后率军东进，救曹操，也是救自己。

袁绍、曹操击退公孙瓒和陶谦后，曹操将总部迁往甄诚（今山东鄄城县），亲率主力攻打袁术，打得袁术狼狈不堪，四处逃奔，确保了兖州的安全。

曹操得到兖州后，其在琅琊郡避乱的父亲曹嵩，弟弟曹德就想去兖州，因琅琊郡是陶谦的地盘，不安全。此时曹操正在追打袁术，无暇迎接，派泰山郡太守应劭带兵去接。

谁知曹嵩及家人被陶谦部下所杀，无一幸免。应劭赶到时，已是一地死尸，惨不忍睹。应劭害怕曹操追究，吓得官都不敢做了，弃官逃奔袁绍。

曹嵩被杀一事究竟是陶谦的指使，还是部下见财起意临时决定，一直说不清楚，但对曹操来说，谁是凶手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了自己争夺徐州的理由。

第二年秋，曹操以为父报仇之名征讨徐州。

曹操此行有些悲壮。因为实力弱于陶谦，曹操担心会一去不返，临行前将家人托付给了张邈。（千万别上《三国演义》的当，把陶谦看成一个懦夫，此人是个特别有能力，又特别有个性的奇人）

当年徐州下邳（今江苏睢宁县）人阙宣造反，自称天子。陶谦假意与他合作，利用他的兵力一起进攻兖州，攻取了兖州泰山郡的华县、费县，进入任城国（今山东微山县）。利用完阙宣后，陶谦找机会将其杀掉，收编了他的人马。

曹操趁陶谦的主力在任城逗留时，率军从西北攻打东南方的徐州治所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铜山区）。战事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连下十余城，直抵彭城。

双方在彭城大战，陶谦失败，近万士兵战死，一直败退到郯县（今山东省郯城县）。曹操在追击陶谦的过程中，兽性大发，大开杀戒。在泗水杀了数万百姓，抛入河中的死尸堵塞了河流，导致河水不流。又杀泗水以西，淮河以北五个县百姓数十万人，使得五县成为空城。

曹操所写《蒿里行》诗里所描述的“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悲惨景象正是他自己这次征战的真实写照，不知他“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的感伤是忏悔还是惺惺作态？

如此大规模的屠杀，一定会带来严重的后果，过不了多久，曹操就会得到报应。

陶谦见势不妙，赶忙向公孙瓒求援。公孙瓒派青州刺史田楷、平原相刘备带兵援救。曹操无法分兵作战，就以粮草缺乏为借口退兵。回去见到张邈时，与张邈哭泣相对，庆幸能够全身而退。

也就是在此时，陶谦以四千丹阳兵和豫州刺史的官衔收买了刘备。刘备从公孙瓒门下转投陶谦。可惜的是，从后来的表现上来看，这四千丹阳兵并不忠于刘备，反而害了刘备。

194年，曹操第二次攻打徐州。以司马荀彧任留事，与寿张县令程昱守鄄城。东阿县令枣祗守东阿（今山东东阿县）。范县令靳允守范县（今山东范县）。折冲校尉、东郡太守夏侯惇与陈宫守东郡濮阳。

曹操从泰山郡绕道攻击东海郡，战事也十分顺利，连下五城，再次兵临郯县。刘备与陶谦将领曹豹率军来援，驻扎在郯县东面，打算伏击曹操。曹操打败并追击刘备、曹豹到襄贲（今山东省兰陵县城南）。

此次征战，曹操仍然心无善念，大肆杀戮百姓。徐州士人、百姓流离失所避难他乡。逃难的队伍里就有后来名震天下的诸葛亮。

曹操的报应来了。第一次徐州大屠杀，就引发了许多人特别是兖州人对曹操的失望和不满，其中以名士、原九江太守边让为最甚，公开讥讽曹操。曹操杀了边让及妻儿，引起兖州士人的普遍恐慌。

第二次徐州大屠杀，加重了徐州、兖州士人、百姓的恐慌，对这个杀人魔头充满了恐惧，不知道在这样一个人的统治下今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当初极力拥立曹操为兖州牧的陈宫首先承受不了这种恐惧和担忧的心理压力，从拥曹急转直下为反曹，决心将曹操驱逐出兖州。

陈宫首先去策反陈留太守张邈，对张邈说：“如今英雄四起，天下分崩，你凭借十万之众，身处四战之地，抚剑自视，已经足以成为一方豪杰，现在却反而受制于人，难道这不让人鄙视吗？目前曹操东征，兖州空虚，吕布壮士，善战无前，如果权且迎接他来作兖州牧，观察天下形势，等待时事变化，也可以纵横一时啊。”

前面讲过，关东联盟起兵后不久，张邈得罪过袁绍，袁绍让曹操杀掉张邈，曹操没有答应，理由是张邈是我们的朋友，不管对错，都应该包容他，不能自相残杀。

张邈为此很感激曹操，和曹操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以至于曹操第一次征讨徐州时把家眷都托付给了张邈。

按说这种友情应该是牢不可破经得起考验的，谁知张邈心里始终有个结解不开，就是曹操和袁绍的关系，万一哪天袁绍又叫曹操来杀自己，曹操会不会真下手呢？而曹操在兖州杀名士，在徐州杀百姓的嗜杀行为更加深了张邈的疑虑。

在这种情况下，张邈听信了陈宫那些并不具备多大说服力的话，与弟弟广陵太守张超、曹操的从事中郎许汜、王楷等人共同策划背叛曹操迎接吕布的计划。

吕布离开袁绍到张杨处时曾路过陈留与张邈把臂盟誓结为同盟，结盟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无从得知，但从袁绍对他们结盟深为愤怒的反应来看，应该和反袁有关。

此时在张杨处百无聊赖的吕布得到陈宫、张邈的邀请，大为兴奋，立即带兵赴兖州，驻扎在濮阳。兖州八郡、八十个县（邑、公、侯国）中除了鄄城，范、东阿三县外，全部叛归吕布。这就是曹操大屠杀换来的恶果。

后院起火，曹操心急火燎地撤军。值得曹操庆幸的是留守的荀彧、程昱，枣祗、靳允等人不光忠心耿耿，还都有胆有识、有勇有谋，除了夏侯惇稍微笨一点外。特别是荀彧，堪称中流砥柱，挽狂澜于既倒，力保三县不失，为曹操保住了根基。

秋天里回到鄄城的曹操陷入困境。绝大部分兖州丢失，粮草告罄，何去何从，一片茫然。一直庇护着曹操的袁绍派人赶到鄄城，让曹操将家眷迁往邺城。

曹操准备答应，刚从外地回来的程昱听说后，紧急求见曹操，劝谏曹操不要这样做，认为这是袁绍趁人之危时意图将曹操家眷作为人质。曹操听从了程昱的建议，没有将家眷迁往邺城。

这件事情值得探讨。程昱的说辞几乎为后世治史者一致认同，即袁绍想乘人之危将曹操家眷迁到邺城做人质。其实程昱此话有些夸张并且不完全符合史实，估计是写史的人瞎编的。

曹操有不下万人的三县之兵，就算一万人吧，而吕布有七十七个县，可以纠合十万兵马，曹操想以一万人抵抗十万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鄄城三面临水，有易守难攻的优点，但也有无法从四面灵活、迅速地出击的缺点，只要吕布派遣主力部队守住鄄城出口，困也把曹操困死。

最关键的是曹操没有军粮，不要说领兵打仗，就是坐吃也维持不下去。袁绍挟持一个危在旦夕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的人的家眷为人质，有什么意义呢？

那么袁绍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必须要救曹操。

曹操当时面临三种结局：一、被吕布消灭，这是最有可能的；二、投降吕布，无法预测这种可能性有多大，一半一半吧；三、战胜吕布，这是最没有可能的。

袁绍不能寄希望出现奇迹，只能从前两种可能中来做决定。而这两种中的任何一种都是袁绍不能接受的。

吕布是袁绍的敌人，让吕布取得兖州，就等于在袁绍的后背上插了枚钉子。袁绍拔不出这枚钉子，而这枚钉子却随时有可能扎穿袁绍的身体。

北方的公孙瓒一旦南下，袁绍就会受到两面夹击，无路可退。所以必须要救曹操，救曹操就等于救自己。将曹操的家眷迁入邺城，只是为了免去曹操的后顾之忧。

曹操早前与吕布在濮阳争斗时，袁绍已经派出了五千人马支援。现在又派出两支人马前去救援。一支是大将朱灵的三个营（约六千人），直接归曹操指挥；一支是改青州刺史臧洪为东郡太守，率兵攻打陈宫所占的东郡，同时接管属于东郡的范、东阿二城。这支部队的指挥权由袁绍自己掌握。同时运送了大量的粮草给曹操。

年底前，两支部队和粮草都已到位。臧洪打下东郡，仍然将治所设在东武阳。曹操没有阻止臧洪进入东郡，一是双方本来就是这样协定的，二是曹操正好可以减轻防守的压力，集中兵力攻打吕布。夏侯惇也心甘情愿地交出了东郡太守的职位。

此年冬天，连续死了二位州牧。益州牧刘焉死，其子刘璋继位。徐州牧陶谦死，刘备继位。曹操付出惨痛代价攻打徐州，结果却是为刘备做了嫁衣裳。当然，没有根基和实力的刘备也没能穿多久。

刘备出任徐州牧，仍然需要得到袁绍的首肯，拥戴刘备任徐州牧的糜竺、陈登先派使者出使袁绍，向袁绍禀明此事，希望得到袁绍的同意和支持。袁绍此时无法顾及徐州，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就爽快地回复说：“刘玄德弘雅有信义，现在徐州百姓乐于拥戴，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袁绍同意了，一直想占有徐州，曾自封徐州伯的袁术却气得暴跳如雷，率先带兵攻打刘备，开始与刘备“争盟淮隅”。

这年是个灾年，旱灾、蝗灾导致粮食颗粒无收，出现人吃人现象，曹操不得不遣散了新招募的吏员和士兵。

195年一开春，兖州境内就战火纷飞烽烟四起。袁绍的部队大规模南下进入兖州帮助曹操攻击吕布，收复失地。这就是后来官渡之战前陈琳为袁绍写的讨曹檄文中提到的，“援旌擐甲，席卷起征，金鼓响振，布众奔沮”的壮观景象。

得到袁绍人马、军粮援助的曹操也集中兵力从鄄城杀出，连续打败吕布，斩杀吕布部将薛兰、李封。

吕布撤到山阳与张邈会合。面对袁、曹两方的攻势，吕布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支撑不住了，就留陈宫守东缗（今山东省金乡县），自己到小沛去找刘备求助。

曹操听说吕布南下，打算追击吕布，趁势连刘备一块消灭，夺取徐州。这种想法不切实际，曹操目前没有分兵作战的实力，遭到荀彧的劝阻。

荀彧在劝阻中还对曹操在徐州大屠杀的行为给予了婉转的批评。曹操听从了荀彧的劝阻，全力收麦，储存粮秣，积蓄实力。

得到刘备资助的吕布与陈宫一起率领一万多人马突袭曹操。曹操对此已有准备，率领优势兵力将吕布打败，迫使吕布连夜撤出兖州，逃奔徐州。

张邈跟随吕布逃亡，留下家眷在雍丘（今河南省杞县），派弟弟张超留守。曹操乘胜攻取、收复其他各县。到七月底前，兖州就剩下张超留守的雍丘还未收复。

八月，曹操率重兵围攻雍丘，一直攻打到年底。十月时，得到一个好消息，在董昭的谋划下，朝廷正式任命曹操为兖州牧。曹操终于取得了统治兖州的合法性。

雍丘被围，吕布、张邈无力回救，张邈急忙赶往扬州找袁术求救，在路上被自己的部众所杀。一代名人死于无名之辈之手，让人感叹！

十二月，曹操攻下雍丘，张超自杀。曹操残忍地诛杀了张邈三族。雍丘被围时，张超曾向有生死之交的朋友臧洪求救，为此演绎出一幕让人感慨万千唏嘘不已的悲剧，其中主角，除了臧洪，就是袁绍。

在袁绍的大力支助下，曹操历尽艰辛，终于保住了兖州。

曹操保住兖州，袁绍后顾无忧，可以腾出手来实现一统黄河以北的计划，而实现这一计划的最大障碍是幽州公孙瓒，接下来袁绍就要对公孙瓒下手了，谁知道冒出来个为友报仇的臧洪，打乱了袁绍的节奏，袁绍被迫先对臧洪下手，这就是刚才提到的那场悲剧，剧情究竟是怎样演变发展的呢？下期再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