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梳子,梳月光
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都催人泪下?
只看了一眼。
彼时,阳春三月,他寻访幽然居,她就在幽然居山下的草坡上,她身边围着云朵一样的小羊。就像小羊用温热的唇抵着青草,他们的眼光亲吻着眼光,如同她的发长飘逸。
许久,他问她的芳名,她笑,说只有小名叫花花。
他说,我要送你一把桃木梳子。说着,奔向了远处的桃花,折了一朵,一定要插在她的头上。
他说,我要送你一把桃木梳子。她说,我等着。她说,只要幽然居的钟声不绝,我就等着你的梳子。
他走了,也许他想要去寻找梳子。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直到第四年,她再也没有见到他,当然也没有等着梳子。
这时,她大了,有人提亲。她想,她已经定下了终身,怎能随便嫁了呢?但是,她不能把她和他的诺言告诉父母,父母一定觉得他撞上了鬼。
她选择了幽然居,羊跟着她跟了很久,最后停下来,因为那里有很好的草。她想他也许和羊一样,碰着了更好的女子。
久久地跪在老尼脚下,她要她收她为徒。老尼叹息一声说,只怕还是要还俗的。她摇头,摇得泪水一脸。然后,她从香案上,拿起剪刀,长发华丽而落。
老尼依了她,剃了她的发。她再也用不着梳子了。
青灯,黄卷,木鱼声声。敲一声木鱼,一个字,敲三声木鱼,一句话。清脆的声音,急切的声音,得得得,我爱你。得得得,我爱你。
但是,一年之后,木鱼声清静了。她已经远离了红尘,心静了。
这时,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他手里有一把梳子。
他喊:花花。她回:施主。
花花。施主。
他们就这样重复着两个字,也不是简单的重复。他的声音越来越大,震得梁上的灰尘落下来。她的声音,慢慢地有了温度,像冰凉的唇因唇而热。
老尼出现了,抚着她光光的头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梳子?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老尼说,不是信奉,只是惩罚自己,终是落入俗套。
老尼说,还俗。
她点头。
伸手,接过了桃木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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