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初恋情人最后不是别人的老婆?
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都催人泪下?
前情:
他在电话那边笑,柔软的笑,就像伸出拳头打在棉花上,一点打击力度都没有。她想着抱怨也没意思,但接下来说起林小朵,她还是抱怨了,她说就跟拉皮条似的。
她说,肖虹虽然在照顾她姐姐,可她的公司还在运转,她的调查员还在西安,已经在画廊里发现了署名林小朵的画,只是还没有打听到她本人在哪里。
等她说完,贺年才说肖虹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了。听他这样说,夏苏就说,又是我一厢情愿,我怎么就这么堕落拉皮条似的?
这一回贺年没有发火,立刻转移了话题说,晚上去看看肖虹姐姐吧,听说挺严重的,一直没醒过来,然后请她吃晚饭。她答应了,约好下午6点在同济医院门口见。
打完电话,贺年半躺在公司靠窗的沙发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他的身上盖着薄被子。他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幅二尺大小的的飞天图。那是昨天刚刚收到的,调查员在西安从寄回来让他看的,他一眼就认出来是林小朵的作品,盖了两方印,那个“林”字印他见过的,两棵树写意地排在一起。
以前听人说当年画飞天的画师,在敦煌的石窟里画的都是他们爱的女人。他想林小朵在画飞天时想起了谁?
一颗珍珠,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他半躺在阳光里,让心思再一次沿着时光一路后退,那时的憧憬,那时的心跳,那时的忧伤,那时他坐火车去西安,好像一下子都回来了。
很突然地,他接到林小朵母亲的电话。她母亲用久违的白莲话说,小贺啊,我知道你喜欢小朵,可小朵,嗯,说实话吧,她喜欢了一个同学,现在那个同学上去加拿大了,她舅舅呢也在那边儿……她母亲又说,小贺,你是个好伢子,为小朵幸福……
他打电话林小朵,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没问,她就说了爸爸妈妈想要去加拿大留几年学,舅舅在那边联系好了学校,她不想去,问他是去好呢,还是不去好?她也许想听到他说别去,可是他说,去吧,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啊。她说,你也这样觉得?他说,真的。她说,那我可能就不回来了。他停顿了一会儿说,那不回来了吧。等将来我有孩子了让他去加拿大留学,可就有了熟人啦……
她没听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他木头一样地站着,像是魂丢了一样,他觉得她母亲的话得到了印证,可是那么不甘心。
他决定去西安看看他,当天晚上就出发了。依然没有先告诉她,他要如同神兵天降。
她的画廊开在书院门。那里画店云集,他慢慢地走着,在那个飘着槐花香的早晨,他甜蜜而忧伤地走着。他看见了她的画廊,瘦瘦的两个字,白莲。她跟他说过,她喜欢白莲。他慢慢走进去,可他没有看见她,一个女孩坐在那里。林小朵呢?他这样问。女孩看他一眼问他是谁?他说是个朋友,从武汉来的。女孩就笑了,不会是贺年片吧?这话把他惹笑了,林小朵以前这样叫过他。
女孩推开一幅山水画,原来那是门,画廊被隔成了两半。林小朵站在那里,他看着她的背影,百感交集。
一个不大的画案,画案上有个笔架,垂着大大小小的笔,还有个笔洗,她站在画案前面,她的背影清瘦,给他一种想揽在怀里的冲动。可他没有惊动他。他站在她后面看她,她在画花,花是荷花。
林小朵突然发现了他,失声地叫了起来,然后一下扑进他的怀里,捶他的肩。久久的拥抱,后来她微微扬起头,微微闭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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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那时想起《廊桥遗梦》的情景:音乐开始了,那个星期二的晚上,弗郎西斯卡的厨房。她完全陷进了金凯的怀抱,他也一样。他挪开了她的脸颊,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眼睛是黑的,他吻了她,她回吻了他,一直就那么吻着。就像一江春水一样的,浩浩荡荡。
是的,他捧起了她的脸,那干净的,芳香的,凝脂一样的脸,和艳丽的红酒一样的唇,都让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头。可是最后并没有落在唇上,而是吻住了眼睛。久久地吻着,她踮起了脚尖,可他没能亲吻她的嘴唇。很久,林小朵睁开有些口水眼睛看着他,脸红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们还没有这样亲昵的举动,除了那次在小镇,他为她做过的一次人工呼吸,那应该不算亲吻的。
她给他煮茶,给他煮面条,然后看着他喝,看着他吃,忙得像个小妇人。吃了喝了带着他去看大雁塔看钟楼,然后上古城墙,从东走到南,从南走到北,再从北回到起点。笑着,跳着,追着,喜欢着。
时间过得太快,他们在暮色中走到泡馍馆,西安的名吃。吃羊肉泡漠时,他看别人剥蒜,也跟着剥。她从他手夺了下来说,别吃,吃着嘴难闻死了。他隐约明白了这句话的意味,嘴唇像是掠过一阵风。
从饭馆出来,她挽住他,回到画廊。店里的女孩做个鬼脸,调皮地说,今天她要加班。她笑笑挥手,女孩子连蹦带跳地走了,顺手关了门。
林小朵沏了茶,茶是好茶,一会儿茶香就凫凫地浮起来。他们说起了小镇,说起了小时候的红凉鞋,说起了暑假她去河里游泳,说到那一次人工呼吸。她半躺在那里,足踝上系一个小铃铛,浪花一样的小腿。四目相对,眼睛都有了火星儿,他坚强转移了视线。
她问他看什么,他说他看墙上那块蓝布。她说,是土布,手工纺的线,然后在织布机上一梭子过来一梭子过去织的。她问他知不知道这布是怎么染的,他摇了摇头。她说是蓝,她说,你取下来看啊。他笑笑,这就样就好了。
她突然问他大学有没有恋爱,他说没有,又问她有没有。她说,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他笑了起来,笑了一下就收住了。他不想问她的恋爱,她母亲已经明说了,再问又有什么意思。
夜已深了,她在地板上铺了被子躺了下来,把床留给了他,她说棉絮是新棉做的,关中的棉也很暖的。他不肯睡床,说他睡地板上,她说,要不都睡在床上?说着把地上的被子卷了起来,跃上了床。他的心快要跳出心脏了,她熄了灯,他坐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他能看见她眼睛里微微的光芒。很久,她轻轻地说,睡吧。把手伸向她,他最后还是躺在了她的身边。
还是吻了,笨拙地吻了,吻了又吻,都觉得不够,可是谁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说,我们睡觉吧。她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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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他装睡着了,还来了一点儿鼾声,某个时候,林小朵钻进他的怀里。他揽着她,她的瀑布一样的头发散在他的胳膊上。后来月光从窗户洒了进来,她在他怀里像婴儿一样,肌肤散发着神秘的芳香,他就那样看了一夜。
他走时,她说,你爱过我吗?他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很伟大。后来他想,那不是伟大而是懦弱,爱从来都需要勇气需要大声说出来。她一直记得她的眼睛一点点地黯淡下来,她说,原来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我以为…
体温36.7度的界限,成为2003年春天留过给人们的永恒的记忆,他一直记得她的体温,和他的体温,那滚烫的体温,不是非典,疑似爱情。
他后来还去西安看了她一次,在她办好去加拿大签证之后,那一次比前两次刻骨铭心……
这个午后,贺年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得并安稳,眉头时而舒展时而拧结,后来大喊一声,不……
他猛地坐了起来,身上竟然起了一层薄汗,那是他的梦魇,一直埋在他的心底,无法言说。
那个下午他心神涣散,坐在电脑前打网上麻将,那种开口翻上不封顶的武汉打法。不想手气奇好,赢了200万分,玩得正兴起时,小保姆春香来电话了,叔叔,厕所下水道堵了,说拿水冲了,拿棍子捅了,都没通,臭哄哄的。春香说话很好玩,特别说臭哄哄三个字时,他能想象她撇着嘴的样子。春香的老家在大别山里面,才16岁。管他叫叔叔,管米月叫阿姨。
他轻言细语地跟春香说,让小区物业公司的人来帮忙就好了,电话号码就在电话机边上的小本本上。又说,晚上不回来吃饭。鱼蒸好了,得把刺挑得干干净净,米月最喜欢吃鱼了。春香嗯嗯地答应,末了说,早点回。他学她的语气,也嗯,嗯得也比较婉转。春香刚来他家做保姆时,刚中学毕业,说话干干脆脆的,半年地变了,像城里女孩那样,说好耶,说88,有一回听到跟同乡打电话说,我靠。看了一些韩剧之后,吃饭喜欢用不锈钢勺子,用牙咬勺子,有一回他看见腮边有泪痕,他没惊动她,他想成长中的女孩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每一天都是新的。米月好像也满意春香,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当然,米月看谁都是笑眯眯的。
对于坐办公室的人来说,下午的上班时间相对早上容易得多,像是一转眼就暮色沉沉了。
贺年下电梯遇到来上夜班的李小成,好像有点事想跟他说,可一下又没想起来,就挥挥手走了。等他把手放在方向盘时就想起来了,他想跟他说有时间去考个驾照,他的公司的送货司机不干了。
到同济医院门口时,夏苏已经捧了一大束康乃馨站在那里,于是就去了病房。肖虹正等着他们。
她姐姐肖莲正躺在那里,眼睛睁着,也会眨,甚至有时还有一丝微笑,但是没有意识。夏苏问肖虹为什么会眨眼睛却没有意识?齐虹正要说,贺年抢答似的说,那是因为睡眠、觉醒、眼球运动等是不受大脑皮层和丘脑控制的,它们可以在意识丧失的情况下发生……
肖虹惊奇地说,贺总怎么也懂医学啊?贺年说,也是听医生说的。夏苏盯着贺年,贺年的目光避让了一下,这让她好奇。
正说话时齐虹姐夫林兵来了。贺年和他一见面就握手,边握边在脑海里搜刮记忆,原来他们在一个场合吃过饭。
宝石之韵,且配玉腕
虽然见过面,齐虹还是介绍了一下贺年给林兵,于是他们又握手,林兵道了谢,蹲在肖莲的床边,拿棉签蘸水抹她干裂的嘴唇。(未完待续。)
附记一个:篱落缤纷赞助刊出小说很多次,我亦是选最喜欢的中篇配她的珠她的链儿,这回这个小说读者很少。这般,换回原先的连载。要是你喜欢,加她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