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253）：可叹！白骨夫人的跨界之恋
前文书说到，唐僧师徒一行离了五庄观，兼程西行。却因悟空得以结拜镇元子，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言语间便对师父有些不敬。唐僧勃然大怒，不可抑制，却不知正触动体内三尸，犯了修行大忌，一场劫难就此难免。
前文书说到，唐僧师徒一行离了五庄观，兼程西行。却因悟空得以结拜镇元子，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言语间便对师父有些不敬。唐僧勃然大怒，不可抑制，却不知正触动体内三尸，犯了修行大忌，一场劫难就此难免。
却说悟空纵身上了云头，终觉得此处颇有些阴森诡秘，虽是有些负气，却也不敢远去化缘，生怕师父有个闪失，不是耍处，便四下望了望，只盼近处便有人家。
悟空先往西看时，却见西边路上甚是荒凉，极目眺望，只见荒草树林，不见些许人烟，更无庄堡人家。又往北看去，北边大山连绵，遮住了视线，却也不见有什么生气。
悟空叹口气，自语道：“总不成再回五庄观讨斋饭去。”便转头往南望去，只见也是一座高山伫立，却喜那山向阳之处，一片鲜红，映着斜晖点点灿灿。悟空是个内行，一眼便知那是何物，心中暗喜，便按下云头，禀玄奘道：“师父，有吃的了！”
玄奘见悟空转眼便回，心中略感诧异，便睁眼问道：“什么吃的？”
悟空道：“我看见南边山上一片红点，定是熟透的山桃，虽不及斋饭，也能聊作充饥解渴。师父若不是不嫌，老孙便去摘些桃子与你充饥。”
玄奘委实饿得狠了，听了这话，嘴里早生出许多馋涎来，当即喜形于色道：“出家人从不挑食，在此地能有桃子吃，已是上分了！快去！快去！”
八戒却有些不喜欢，嘟嘟囔囔道：“猴哥，你那筋斗云何等快法，前日你自己还说，千里之遥也不过招招手、扭扭身，就是一个来回。既如此时，何不去化些热乎斋饭来吃？桃子虽是好吃，却不扛饿，你还罢了，吃桃就是本分。师父也还罢了，好歹有马可骑。似我这挑行李干重活儿的，肚里装几个桃子能撑得几时也？”
悟空哪里理会他？当下板着脸斥道：“你这夯货却自在，在这挺尸歇着，倒还挑三拣四了！桃子你若不吃也无妨，老孙少摘几个就是了，反正几顿不吃也饿不死你！”
八戒知道悟空这是因为在师父那里吃了瘪，便迁怒于自己，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陪笑道：“吃！吃！怎么不吃？不瞒猴哥说，自打皈依以来，各种素果老猪最爱的便是桃子，又解馋又解渴，美中不足便是扛不住饿，饥得快。不过这也不打紧，猴哥多摘些来就是了。”
悟空冷笑道：“再多也不够你一个吃的！况且有多少我还不知，自然是先尽着师父吃，剩下的你和沙师弟再分了就是。”言讫，便包袱中取了钵盂，又交待一声小心在意，纵云径往南山摘桃去了。
不料山高必有怪，岭峻却生精，悟空驾云纵出的一道祥光，却惊醒了这山中的一个妖魔。这妖魔并非什么树精藤怪，也非狐狼兽妖，却是一具白骨成精。
原来这山唤作白虎岭，几百年前曾有一只白虎成精，在此捕食过往路人，被食者又化作伥鬼，巧用美色财货之计，诱骗无知乡民来此自投罗网，专一为这白虎精作伥，以致方圆数百里内村落凋敝，人烟绝迹。
一日天上降下一个神仙星宿，见此地鬼气阴森，杀意腾腾，心中大感诧异，便化作一个壮士假作过山，以窥究竟。行至林深处，忽觉一阵腥风袭来，却见一只白虎狠狠扑来。那神仙心知必是虎妖，便使出降魔的手段，将那业障破法击毙。
待见白虎精一道魂魄径归西方时，却不见山上鬼气消散，那神仙心知有异，便四下细细察看，却是目之所及，累累皆是白骨。原来那白虎精只因久不曾得活人过口，那些伥鬼亦不得血食养气，早已魂飞魄散，徒留遍地白骨，满山怨气。
那神仙乃是道家弟子，虽与佛家有些渊源，却不晓得佛门超度之法，只得感叹了一回，便施法将白骨积聚，待要填入山谷一火焚之，以消解山中戾气。岂知便在此时，忽见一具白骨把头一歪，竟似转头侧目来看自己一般。
那神仙又惊又喜，忙将其轻轻搬出，摆在树下细细辨识，却见那骨骼肢体修长，似曾相识，当下不禁痴了。
原来那神仙原是与天上一个玉女互生情愫，只因天条严苛，不敢稍有苟且，却是禁不住男贪女爱，情欲难耐，熊熊似火，再难自持，便相约私逃下界相会，便是做几日凡尘眷侣，死也无憾了。
不料玉女下界之日，他却因身居仙官要职，一时公务缠身，竟不得如期相随。而后天庭便出了悟空大闹蟠桃会等诸般大事，他生怕触了玉帝和道祖的霉头，只得强捺思绪，安心守职。可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待其终于伺机下界时，那玉女早已身亡多时，他也只得来相约之地凭吊哀思而已，却无意除掉了白虎精，成全了无心插柳的一段功德。
此时那神仙见这骷髅有此异动，便发了痴想，以为定是玉女遗骸，回想前情，不觉大恸，当下大哭一场，伸指在那骷髅脊背上写下“白骨夫人”四字，以志恩情不渝，守信践约之意。
便在此时，那神仙蓦地心中一动，生出一个念头，便想用法力助这白骨夫人返生，虽然其魂魄早散，必不得返，却可修炼成妖，亦不失权宜之计。
念及此处，那神仙顿觉喜从天降，便留下那无数白骨，积聚满山戾气，将其导入白骨夫人体内，又用了若干符咒法术，果然将其修炼成精，只是外力施为，终究有限，白骨夫人虽则成精，却也无甚法力。
那神仙原是个得道的妖仙，自然晓得修行之法，此后便时常得隙私逃下界，以法力助白骨夫人修炼。久而久之，白骨夫人不负所望，渐渐养出一点黄芽，成了半黍之功，可以幻化人形。那神仙更是欢喜，便使出摩脐过气、攀弓踏弩的功夫增其修为，两下越觉恩爱，直如蜜里调油一般。
只是这白骨夫人终究无甚天资道骨，始终难以修成人形，却因情之所痴、欲之所贪、心之所嗔，修成了一个痴、贪、嗔三尸踊跃的尸魔。
那神仙心有不足，时或也有疑虑，寻思她或许并非那玉女遗骸，只是情已至此，却也无法可想，一心只要她还魂成人，便可得偿眷侣之愿，于是竟大起胆子来，潜入兜率宫想要偷取道祖金丹。
不料偷窃未成，反被道祖的金银童子当场撞破。那神仙自知闯祸，便苦苦哀求。金银童子似是怜他情深意切，便慨然允其隐瞒，并告诉他一个天大的秘密——若能吃了佛家的转世金蝉之肉，不惟功力大增，修成人形易如反掌，且可长生不老，天颜永驻。
那神仙在天庭供职已久，自然知道金蝉转世取经之事，当下大喜过望，问明了取经路径，天幸白虎山竟是必经之路，便千恩万谢地自去筹措大计。
一来志在必得，二来贪图纵欲，那神仙便在白虎岭西边不远的碗子山波月洞安顿下来。那里原是他得道前为妖称王的巢穴，此时重回故地，再操旧业，每日和白骨夫人颠鸾倒凤，好不风流快活，床笫枕席之间，便把唐僧肉的秘密告诉了她。
白骨夫人顿觉喜从天降，每日便往白虎岭守候唐僧，不料忽忽数年，却是渺渺无望，想要迎将上去，却又不敢踏进万寿山的地界，只得望东兴叹，空自踌躇了。
不料便在此时，那神仙无意得遇宝象国的三公主，见她妖冶风流，明艳绝伦，竟和那天上玉女依稀有几分神似，不觉早又动了痴念，便施法把公主摄回洞中，以为长相厮守之计，自然便不肯再见白骨夫人，只推说唐僧不日将至，教她只在白虎岭上修行等候，以免失之交臂。只是他却瞒下了一节，并未告知白骨夫人唐僧有悟空护法，却是他暗藏祸心的毒辣之处了。
白骨夫人用情极深，见此情形早已揣知郎君变心，却是无可奈何，便一心寄望于吃了唐僧，便可法力大增，修成人形，届时再做些水磨风流功夫，自然能挽回郎君之心，重温蝶情鸳梦。岂知这一等又是十三年，就在她心如死灰，哀伤绝望之际，忽被一道祥光所惊，待跃上云中看时，原来竟是苦苦等候的唐僧终于到了。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一百二十七回：因矜伐师徒生怨，为痴情三尸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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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史马话西游（252）：观音菩萨的净瓶杨柳竟然是……
【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