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理由拒接,那些呼啸而来的血
Apr.
14.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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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快递时,随手将一把裁纸刀揣进了口袋,后来便忘得干净,于是就这样带着它像平常那样生活。
阴晴不定的四月,把手藏进衣兜里取暖是不定期的小习惯,只是忘了有锋利的刀片藏在身上,动作还和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终于,在一次手掌与尖刀的碰面时,发生了擦枪走火的事件,我在暖洋洋的衣兜里摸到了它,并想起来这是一把被遗忘的裁纸刀,然而还无脑地手握刀刃,然后调节着伸缩按钮。结果,疼痛当然发生了,我迅速地抽回右手,在掌心发现了一枚小小的血洞,是糖尿病人日常所见的那种,不带有仇恨的红色正被我紧紧攥在手中。
有点恼怒,却也可笑,我握住这滴血,悄悄地回到了我熟悉的地方,继续若无其事的与裁纸刀相处。
生命里的有些遭遇,其实是怪不得旁人的,我们以为自己带着利刃就意味着有权与世界抗衡,然而那些尖锐的兵器,其实永远离我们真正的仇人很远,却离自己的至亲最近。
这把尖刀,或许从童年时期就已形成,融汇着我们一路走来的坎坷与阴霾,最终成为了性格里的一亩隐田,看似生机盎然,实则暗藏杀机。我们以为,这是对抗外界最好的武器,然而最终爆发的那一刻,血迹却都颗颗落在自己身上,这一场我们自导自演的高傲悲剧。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身怀利刃杀心自起。我将手心里破掉的皮肤按了回去,于是血洞便也随之消失了,任何伤痕都看不出来,我像平常一样用右手夹菜、接电话、打字,不会有人发现,我藏了一点疼痛在手上,更不会有人看出我内心的无奈。我想,这就是我们经常会陷入的状态吧。
情感里的大创剧痛,多数是不留疤痕的,因为我们会让一场场接踵而来的伤口代替从前的温柔,直到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才能看上去坚强无畏。
相比那些能与人相道的创伤,更多的其实是埋伏在岁月里无法言之的失望。我不觉得这些敏感的瞬间来自于少女的矫情,即便是在如今四处杀气腾腾的战场,也有人假意杀敌,实则步步为营只为保全自己。
越是在各种伤害中自愈,就越能体会小时候,奶奶坐在月色里独自落泪的心情。有些人的心扉是外人眼中的铜墙铁壁,然而只有那些真正陷在悲伤中的人才明白,那些眼泪,不是源于被伤害,而是来自对宿命里的种种懊悔。
被刺伤,只是一件小事,然而思绪会让我们回到与之相遇的第一幕情景里。当很多过往被淡漠地覆盖,生命以倒退的形式来到万物初始,再小的伤痛也会成为莫大的悲哀。
最终掌心留下的,都是平复如初的谅解。虚伪,因为疼痛还在。
然而,那些一路走过呼啸而来的血,却让我们在硝烟中逐渐站了起来。我们收起了对外的仇恨与不满,将尖刀向内,对外一副温润可人的模样,却时常在深夜眼见着利刃与自己兵戈相向。这种成长,就像是一棵罂粟在广袤无垠的旷野上随风摇曳,而莫大的鲜红使天地皆沦陷为灰白的雾霭。这时,万物在对“生命”的渴求中爪牙相对,悲悯的小虫们演绎着无关对错的彼此取代,似乎只有流血,才能使人真正坚强起来。
在这段名为“成长”的路上,没有人能真正对抗咆哮中的箭弩,而那些向内而生的血,我们将没有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