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明外史·奸賊传·朱六二传
讹作
朱六二,湖北常山人。少无赖,与群恶少博,少胜,为所苦,恚而自宫,变姓名曰李进忠。进忠自万历中选入宫,隶太监孙暹,夤缘入甲字库。及后,因与逆党勾连,流放漠北边塞地。时有锦衣卫佥事吴仁德,有龙阳之好。偶逢瑶珀,为其容所惑,收为娈童。
光宗崩,长孙嗣立,是为熹宗。吴携进忠至京畿,贿户部某吏。进忠遂复姓,易名瑶珀。吴观瑶珀擅察言观色,又敏而好学,且强记,善谄,实为可造之材。乃聘学士周熹,授瑶珀以文。熹宗二年,周荐之,瑶珀亦以岁贡生诣吏部试,奏授翰林院待诏。瑶珀善妒,猜忍阴毒。及入翰林院 ,不衷国事,且好钻营。惟喜断章取义以诬人,揣摩上意以得宠。又因攀附宦官魏忠贤而得势,一时横行翰林院,众翰林多有受其倾轧者。
至明年,回人马继宗因中榜眼而入翰林院。继宗学识广博,且谙熟天方文,尝译《天方至圣实录》。众翰林视为一代奇才,皆趋附之。瑶珀嫉之,以宣扬邪教、妖言惑众之名构陷继宗,告于宦官魏忠贤处。当是时,朝廷内外之事已一归忠贤矣。忠贤袒瑶珀,乃谪继宗,《天方至圣实录》遭禁。继宗不忿,遂暗查,知瑶珀乃流放阉人。乃告于刑部。其时,亦有受瑶珀攀诬者多人诉于刑部,然无法查证而搁置之。今闻此讼,遽震惊。时刑部尚书杜广者,亦回人也。乃查以实据,遂黜瑶珀。未久,杜广遭忠贤构陷,杖毙。回官遭株连者十之八九。
瑶珀遭黜,不思己过,反迁怒于继宗、杜广,而视天下回人为仇,必欲尽除而后快。乃网络数十名不学无术、好高骛远之不第学子,或,遭黜之奸邪文人,私结秘党,名西林书社。以攀诬回人、混淆天下人视听为任。
当此之时,有李朝钦、王朝辅、孙进、王国泰、梁栋等二十人,为左右拥护。崔呈秀、田吉、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主谋议,号“五虎”。田尔耕、许显纯、孙云鹤、杨寰、崔应元主刊书,号“五彪”。又有周应秋、曹钦程等,专事造谣挑事。号“十狗”。或曰其众为四十“天犬”。而为众贼门下走狗者,又不可数计。
时有甘州妖道董维华者,因其道观所在之县汉人皈依回教者甚众,而道观香火日渐凋敝,致使入不敷出。是故,视回人如猛虎野兽,誓与回人不共戴天。闻西林人之事,欣喜若狂,往而助之。
瑶珀常以翰林之名立言诬回人。又以自姓而惑世人,讹其为皇室子弟。故世人多有以其言为朝廷之见者。又,董维华自命为天师,而诬回教为魔教。书社众贼佞词累牍,不顾羞耻,著讹书谬论诬回人回教者不计其数。
至此,汉人仇回者日众。又有各地昏官庸吏误以朱瑶珀为皇室中人,又为翰林,又得魏党庇佑。故以其言为皇命,则灭回教而崇道教者也。各地回教寺庙多遭拆毁,只偏远地幸存者一二。
六年春,瑶珀篡《天方至圣实录》而作《天方魔星实录》。肆意诬蔑回教至圣穆氏及回教。有甘州回人韩岱岩等告于甘州府衙门,知州刘应武亦魏党也,自袒西林党人。竟以谋逆罪尽屠递诉状之回人。四海回人苦汉官汉人人荼毒久矣,今受如此奇耻大辱,俱惊怒,各地回人纷纷揭竿而起,国中大乱。时,北有金人袭扰边关,南有南越夷人大举进犯北越之地,朝廷内外交困,岌岌可危。
七年秋八月,熹宗崩,信王立。魏党灭,忠贤伏诛。王久闻西林党人恶,亦魏党旁支。乃命刑部缉众贼,其党自危。帝命翰林常胜美拟瑶珀十大罪:一冒皇亲,二充命官,三弄邪文,四谣言惑众,五离间民众,六私结乱党,七辱回教至圣,八乱朝纲,九不服罢黜,十逆皇命。又命撰文诏告天下:回教为天道正教,穆氏乃天命至圣,太祖亦尝作《百字赞》以颂之。天下人等万不可诬之辱之。《天方魔星实录》为邪书,禁之,毁之。若有私藏者,杀无赦。《天方至圣实录》解禁,着书局广为刊发。回人忠直者众而奸邪者寡,本朝太祖得众回将之佐方得天下,故回汉民众当友而处之。众回人自当罢手顺服,朝廷亦不究众回人逆反之罪。
至此,回人之乱自息。瑶珀大惧,急遁。十一月,遂逮瑶珀于洛阳,就地正法之。帝诏磔其尸,悬首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