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谈|梁老师的恩情永在:“愿祝人生似木棉,絮落纷纷暖大千”——陈永锵
《俯身大地报天恩》陈永锵
梁占峰恩师
1962年夏天的一个傍晚,父亲的老同事黎叔叔踏进我的家门。那时我正爬在地上洗刷地拔,我叫过了“黎叔叔好”后,突然发现黎叔叔手上握着一卷未托裱的国画,我问道:叔叔,你拿着的是幅国画吗?他也惊奇地夸奖道,锵仔真聪明,你怎么知道这是国画?我说因为我看到那是画在宣纸上的。他欣然打开给我看。画上画着水墨竹和一只小鸟,署名为“占峰”,脱口而出地说:梁占峰,是岭南画派的著名花鸟画家,住在海幢公园斜对面的巷子里,离我们的学校不远。你认识他吗?黎叔更是惊奇!你怎么都知道。我说,我常在画展中看到他的画很崇敬他,而且有一次隅然的机会中看到一份美协会员的通讯录,便就偷偷地将他的地址记下来了,心里想登门拜师,但始终不敢。黎叔叔说,他是我的表哥,你希望他为师,我约个时间领你去。我几天都激动着不得了,总盼着拜师的日子。几天过后,我卷着我不知所谓的涂鸦习作,跟黎叔和爸,心跳着踏进了占峰老师的门。
《硕实金花》陈永锵
梁老师的画室设在二楼,我们几乎是在他挂得满满的作品中穿行上楼。梁老师比我长二十四岁,生俏同属是鼠。画室约二十平方米左右,简朴、画 占了很大的空间,此外便函放着书架和放满画稿的揠子。墙上挂着他的好几幅作品,我简直看傻了眼,梁老师和霭可亲和我攀谈,很认真地看我的“无师自通”的习作,随后,他伸好一张宣纸,磨了墨和调理了颜色,让我当他的面随意画一张画。我心跳着、手抖着,想必还涨红了脸,在忙乱中画了一幅金鱼。梁老师,对我爸和黎叔叔说:“这孩子很聪明有灵气用笔也很肯定,可以培养。我爸请梁老师收我为徒,梁老师欣然答允,并从他的画稿架中挑了他画的三张小斗方作品,让我带回家里临摹,算在他门下做第一次功课,当晚回到家我就迫不及待地临摹起来,而整夜没有睡好。
翌日傍晚,梁老师骑着自行车,摸到我家里来,将一个昨夜父亲悄悄委托黎叔叔转上的红包交给我的父亲,并友善地说:老陈,如果你还将这红包送到我家,那么锵仔就不要再来了。就这样,我随梁教师学画多年,包括以后我所拜过的老师,都从未收过我一分钱的学费。
《村居旧忆》陈永锵
从1962年到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我几乎每个晚上都在梁老师的画桌旁看他作画,极少有间断。梁老师非常疼爱我个小弟子,不仅教我画画,还居然让我敢于向他的画提意见讲看法,他喜欢看电影,说电影是一门综合艺术不能不看,所以逢有新片上影,他都必定买好了票让我与他同往。夏天,看戏前,先和我一道到凉茶店饮一碗凉茶说是消署解毒去热气。冬天看戏后去吃一盅 品,说是补身暖胃。每有假日,总会约我一道去公园、花圃、动物园、远郊写生画速写。若逢有人将一些历代精品请他鉴赏,他便一定要我抓紧时间临摹,我临摹过高剑父、和蓝瑛的一个手卷,梁老师强调写生画白描、强调读书和广学众家。
《草木同春》陈永锵
梁老师爱书如命,藏书丰厚,珍贵的书匿于卧房,不易示人,更莫说借出。我知道老师对我尤为疼爱,因而常常中午赶在他午睡前到他画室里去,他总会先从卧房秘笈中取出三两本珍藏书给我阅读,然后午觉醒来,再收回,就这样我读了不知道多少他的收藏书(绝大部份是中外画册)。梁老师让我看书时,必须净手,并在桌面上垫好干净的纸,翻书页时不准用手指更绝不能用指甲页,只准用指轻轻旁着页边耐心小心翻去。这习惯养成,对我日后很有卑益,到别个老先生或书店图书馆看珍贵图书时,别人对我都异常放心。老师知我家境贫穷,常给我些钱去为他去寻觅好书买来。若有相同的定必送我。一次我在文德路书店转悠,发现有一批日本明治维新时期的柯罗版画册,便让书店全部算过总额后,抄下全部书目给我留住,回头取钱来买。店员见我小不丁的毛小子,有点不屑,我便怏求并保证次日来买下。直到我表示这些书是为我老师梁占锋订的,他们一听老师大名,从此也就由我了。就这样,我常常在为老师买书中,获得了老师的嘉奖同时得到了许多好书的回报。
《酒酣醉墨写丹龙》陈永锵
梁师母是个极好的长者,她待我如子,后来我到了家村,回广州来时都住老师家,师母每天起得早,总会为我备好早餐,甚至连洗脸刷牙的水和牙膏都为我一一备齐,我可以说是梁老师真正的一名入室弟子了。
1968年,我举家回原藉西樵务农,梁老师也只身去了五华县的莲花山区牧牛,老师常给我写信,我也曾只身到那贫脊的山里探望老师。在山区的小车站里,老师走了八个小时的山路来接我,相见时都拥抱着流了眼泪。我挑着行李跟着老师也走了八个小时的山路,回到了他住的牛棚,在牛的旁边同睡一张破板床。老师是孤身一人在这荒山上看管几条牛。老师在如此艰难的岁月里,依然坚持着他的秘密写生,他在十多本的小速写本里画满了这山中的草木虫鸟和山泉奇石山岭!他的坚毅执着,一直深刻地影响着我的艺术和人生。
1974年,我在怀集山区工作,接受了林丰俗先生的艺术思想影响,意识到要走出自己的艺术道路,画出自己的艺术个性,放弃原有对老师亦步亦趋的画风。郑重地写了一封“谢师信”给五华山区中的老师,直率地坦言了我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老师的回信肯定和鼓励,从此我能开始轻装起去寻觅属于自己的路。
《南粤雄风》陈永锵
直到现在,事实上我算是鲜明的画风中,依然有着梁老师的潜在影子,离不开梁老师给我的写生和造型基础。
当年我第一步踏入梁老师的“剑琴楼”(斋号)时,见到排着的中堂木棉,上有梁老师咏木棉:
“愿祝人生似木棉,凌云百尺气冲天,花开映日红如血,絮落纷纷暖大千”
更为我无日有忘!
编辑 | 渔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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