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原创】我与我 周旋久

早前写小文，说到“女士，你首先是自己”。被阿娇揪了尾巴，留言说：下次写写什么是自己，期待。

我自送死，怨不得她。

什么是自己？我没有答案。

倒是想起作家陈村写过一个场景，是脱光了照镜子，与镜中人裸裎相对，“每一寸皮肤都那么光滑”。

我摸摸头发，却说不出“每一根头发那那么光滑”，虽然说出来也没错。然而，那是陈村的话，我说了也不是自己的。

所谓自己，应该是一种辨识度很高的痕迹。

例如娇姐能自个儿耍子，这是类似于婴孩的本领，她脸上有婴孩一样的神气。这姑娘阅读，练瑜伽，我最喜欢脑补的是她掀人家的麻将桌子，她的一个朋友多次答应她不去了不去了还是去，于是姑娘到了人家店里掀了麻将台，而且没有挨揍。一定是这婴孩一样的脸护住了她。

姑娘刚参加了甘肃的200公里徒步，明年去柴达木盆地，后年去帕米尔高原。

也有犯难的时候，前天说本来有个出来工作的机会，先生反对认为时间太长，她很认真地做减法，问自己最想要什么，答案是健康。于是就打消工作念头，做合格闲人，阅读，锻炼。

往前推，有遭受重大打击的时候，然而，“让痛苦现前，让它走在前面，让这个念头流转，我倒要看看它去到哪里，会不会消失，如何消失”？当它渐渐走到尽头的时候，人就愈加成为自己，皮实了。

自己，是怎么来的？做一些公认的美好的又枯燥的事情，大约不会错。敲击琴键到手抽筋，压腿压到吐的孩子，长成之后，眉眼之间，更容易藏得住气韵。穷人家的孩子学不起艺术课程，书还是比较容易获得的，埋头读，也有一份沉静。

气韵，沉静，就是自己的痕迹，像动物留下的气味。

有一回莹子有个重大的场合，问我穿什么好，刹那间灵光一闪，我文绉绉说：“你的气质里潜藏着旗袍。”她穿起来，知性，婉约，眼波流转，是真好看。——曾经的不顺，她一咕噜一咕噜地吞下去，该做的工作井井有条；额外的算是不体谅的工作，也井井有条。

柔韧，是她最大的标识。

夏师兄被夸奖幽默机智，笑嘻嘻是他的标配。晓宁高智商，眼珠转得比旁人快，笑容常常可掬。

陈丹青先生描述说他每讲演，“年轻人就上来要签名，要拍照”，重话在后面：“真有出息的青年，不做这类事”。

真话都有重量。签名拍照都美好，但是太热闹。有出息的青年怎样对待讲演？分析，取舍，接受或者批判，回家吃饭睡觉。

接受但怀疑一切。不崇拜任何人，也不接受任何人崇拜。

认识无常，避免自我膨胀到无知。

这样离自己可能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