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教育栏目｜如何在军事科研中运用问卷调查与专家访谈方法？（4）
（续前文）
第三，把握好“多问”的技巧。做专家访谈时，都想尽量多问一些问题，这是每个人的普遍想法和共同心理。各种研究方法书籍中关于专家访谈时的提问方式、提问技巧、插话技巧、追问技巧、讨论技巧，都有独到的见解，研究者应当认真学习借鉴，在自己做专家访谈时应当灵活运用。笔者体会在这些“问”的方法和技巧之外，还应当把握以下几个方面的“多问”的技巧。
一是多问不懂的事。专家访谈时除了围绕提纲来问问题之外，其实还可以多问一些提纲之外的自己不懂的事。不但可以融洽与被访问者的关系，还可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笔者前些年曾向一位学界前辈请教军事战略思维研究方面的问题，问了一些提纲中的专业问题后，向他请教了如何组织一个团队来组织学术队伍合作出书的问题。老专家给我介绍了许多经验，笔者近年来筹划和出版的多部学术著作，就是得益于他的经验。
二是多问明白人。一般而言，选择的专家访谈对象，当然是相关领域里的专家，对他们做专家访谈调查，是非常有益于特定学术选题的研究的。但除此之外，还应当多问“明白人”。所谓明白人，笔者体会就是学术界的朋友。在学术研究生涯中，多结交各方面的朋友，形成多个学术圈子，这是非常必要的。一则可以扩大交往圈子，二则可以在不同的学术圈子中经常向不同的明白人请教。至少应当建立老、中、青三个年龄段人员组成的学术圈子，研究方向可以相同或者互不相干。向学术界前辈多请教，可以从他们身上学习到许多治学经验，甚至可以把他们当作“活字典”，随时请教自己没有经历与没有经验的问题。老年朋友可能创造性比年轻人要弱些，但他们的智慧和丰富的经验，却是我们最需要的。向学术界中年朋友多请教更是非常有益的。他们正处于最具有创造性智慧的年龄阶段，经验与阅历也非常丰富，对学术前沿把握也往往比学术前辈和年轻人更为准确。多问这些明白人，可以借来一双又一双慧眼，帮我们看清学术前沿和努力的方向。多向比自己年龄小许多的年轻学术新秀请教，也会得益不少。因为年轻人思想最活跃，思维最敏捷，与他们多探讨学术问题包括时下的时尚话题，我们就不会落伍。而且年轻人富有想象力的许多想法，正是我们学术研究中要紧紧抓住的灵感火花。孔子说：“好学近乎知”（《中庸·治国》），意思是说爱好学习，就接近智慧了。汉代丞相公孙弘也说：“好问近乎知”。多问也能够接近智慧，多问能够明白事理。所以从事学术研究，不仅仅是在课题研究需要时才做专家访谈，平时也应当多向明白人请教各种问题。
三是多问学术动态。从事学术研究，必须尽可能多掌握学术研究的动态。因此在做专家访谈时，除了请教访谈提纲中的学术问题，还应当多请教他们了解的学术研究动态，这既有助于我们今后学术研究的选题和努力方向，甚至还能够帮助我们修正、改变原来的研究选题和研究方向。笔者攻读博士学位时，导师想让我研究毛泽东军事战略思想问题。我设计了相关的访谈提纲后对多位专家进行了访谈，对我研究毛泽东军事战略思想非常有启发。请教其中一位专家时，我觉得该了解的问题都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就向他请教了他对当前学术研究方向的一些看法。他提醒我说，目前有些学者研究军事思维学，有些学者研究军事战略思维理论，他认为把军事思维研究、战略思维研究与军事战略研究交叉结合，这是今后军事战略研究的重要突破方向。这位专家对这一学术研究动态的把握给了我启发，后来经过深思熟虑后，我向导师建议，毛泽东军事战略理论研究成果已经非常多，我想研究毛泽东军事战略思维理论，这方面的研究当时还没有起步。后来我的博士学位论文选题是《毛泽东军事战略思维研究》，做博士后研究时撰写的博士后研究报告是《我军高中级军官军事战略思维能力培育研究》，这两个研究选题的确定，包括后来我长期坚持战略思维理论研究，都得益于那次访谈时向专家请教学术研究动态问题。因此，笔者的体会是，在做专家访谈时，不妨把请教学术研究动态问题作为一个必须了解的重要问题向不同的专家多请教，或许会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四是多问经验体会。做专家访谈时，顺带着向专家们多请教他们的治学经验、学习经验体会，也是学术访谈之外特别重要的问题。我研究毛泽东军事战略思维理论时，向一位专家请教完专业问题之后，特意向他请教了他的治学经验问题。这位专家主攻的学术研究方向是军事哲学，但他在军事思想、军事战略、军队政治工作学和国学研究领域都非常有建树。我请教他为什么可以同时在多个不同的学科领域取得那么多的学术研究成果。他告诉我他的基本经验是，不同学科的理论和研究方法，实际上是可以贯通的，可以互相启发和互为前提的。他有意识地把军事哲学研究作为研究军事思想、军事战略理论的方法论工具，军事思想与军事战略理论研究的问题和方法也大致相同，而军事思想与军事战略理论研究，又可以为军事哲学研究提供丰富的素材，国学研究积累的知识和人文素养，又是军队政治工作学和军事思想、军事战略理论研究者必须具备的重要素养。认识了这样一种相互的关联性，在学习和研究中注重结合、注重相互借鉴，是可以在多个领域同时展开研究并取得成果的。这位老专家的治学经验使我茅塞顿开。我后来在学习和学术研究中，也运用他这种治学经验，同时对军事思想、军事战略理论、军事思维学及战略思维、战略文化理论展开学习和研究，在上述诸多领域也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通过专家访谈时请教他人治学经验，我更深刻地理解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一般而言，从事国防教育学术研究，不可能只在单一的研究方向上长期研究，相反，需要我们的学术研究必须在诸多领域都要取得突破性研究成果。所以多问专家学者的治学经验，可以为我们跨学科、多方向交叉研究提供有益的借鉴。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向专家们多请教治学经验，远比请教具体的学术问题更为重要，更为管用。
总之，运用专家访谈法，主要的目的是通过向专家们请教一系列的专业问题，从而为研究课题奠定基础。访谈的实质是多问、善问、巧问。而多问、善问、巧问又不仅仅局限于问专业问题方面，还体现在问非专业问题方面。而问得有理、有利、有节则又是访谈成功的基本要求。问得有理，就是自己要有紧扣课题的访谈提纲、对提纲中的许多问题要有前期的理论准备和深入的思考、要能够和专家进行比较深入的理论对话；问得有利，就是要向真正的明白人请教、在访谈中要巧妙互动互相启发；问得有节，就是访谈中请教专业问题与非专业问题巧妙结合、懂得适可而止。打破沙锅问到底，有时未必是真理。
综上所述，问卷调查法和专家访谈法，二者各有优势，一般应当结合运用，但是有时也分别运用。纯粹的学术探索性研究，多用专家访谈法。解决现实问题，则多用问卷调查法。
本文作者：ClCC国防教育特邀专家 杨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