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高考11|天堂里没有烦恼忧怨
6月25日,查询高考成绩的时间到了,毕业生们怀着各种心情去解开自己的谜底:
雷鹏、徐小曼没有参加考试;
郭建才在看守所等待着法律的审判;
王小五:62分,本市最低分得主。他根本没把高考当成回事,但他给兄弟们开玩笑说,我这都超过60分了,怎么说也是及格了啊。据说他只考了两场,觉得没什么意思,第二天就出去玩了;
赵四、马六这些考试睡着的或者提前出场的,刚过200分,属于弃考一族;
于七这位精神恍惚者,超常发挥,竟然也考了348分;
杨二在高考中再次展现了他的聪明:601分,混迹校园江湖还能考出这个分数,实在令兄弟们仰慕加崇拜,马六知道后给出的评价是:二哥无论放在古今中外,都将是智勇双全的英雄好汉。混白道,凭这聪明才智,怎么说将来也得当个砖家叫兽学者之类的;混黑道,心狠手辣,有勇有谋,绝对是个大哥范儿!
鲁岩岩:606分,这下她可以给爸妈说自己这匹千里马终于被伯乐发现了;
陈嘉笙:638分;
金可欣:651分;
谢 荣:256分;晕考,严重发挥失常,与赵四、马六这些小混混的分数相当。
知道分数之后,哥儿几个嚷着要杨二请客,于七说:二哥今后如果当上了拱物猿,一定要照顾照顾兄弟们啊!
谢荣的心凉透了,感觉这个分数把她与这个世界彻底的划清了界限。她谁也没给说,爸妈问她,她只说考的不好,你们不用管了,该怎么着怎么着我自己会做的,爸妈看她这样也懒得管。这天,好久不上网的她在QQ上准备写点东西,正好遇见了金可欣。
可欣:阿荣姐,你怎么消失那么长时间?都干嘛去了,急死我们了!
谢荣:没事,我在家;
可欣:你手机也不通。考的怎么样啊?
谢荣:我手机坏了,考的不好。
可欣:多少分?到时报志愿时我们一块参考着点;
谢荣:真的很差!可欣,咱们换个话题好吧。
可欣感觉到了谢荣的情况,便没再问。说了句:你在家吧,我去找你。
谢荣:改天吧,我想休息。
金可欣之所以想去谢荣家找她,是感觉谢荣那边可能会有事,说不上来具体什么,但好像是超意识的感知,有些不祥之感。之后她想办法查到了谢荣的分数:256分,这个分数低的让她大吃一惊!金可欣估计她考的应该在600分左右,没想到会这么差。不好!需要赶快去她家一趟!
来到谢荣家,门敲开了,是她那弱智的弟弟开的,告诉可欣:姐姐不在家,具体去哪里不知道,爸妈还没有下班。智障弟弟还给可欣说:你见了我姐姐,让她回家,就说我想她了!我给她偷偷留了她爱吃的果冻。说完傻笑着。
金可欣匆匆来到批发市场,好不容易打听着找到了谢荣妈妈,急切的问:阿姨,谢荣不在家,她去哪里了?赵妈说:没在家吗?我不知道啊,她最近总是呆在家里不出去的;
“我担心她会出事,她考的很差。”金可欣依然有些着急,几年的同学,她对谢荣的了解比她爸妈都多;
“她能有什么事啊,放心吧,闺女,谢谢你啊,那么关心她”谢妈坚持认为谢荣不会有事,只是出去走走。
“哎,闺女,阿姨送你点菜,这些都是新鲜的。”
“不用了,谢了阿姨,那我先走了啊”金可欣道别。
到了下午,谢荣仍然是手机不通,也不在家,QQ不在线,怎么都联系不上她,这下谢荣妈妈才开始慌张起来,急忙告诉了谢荣她爸,于是出租车系统也播报了这条找人的信息。金可欣有种莫名的担心,她打电话给原来宿舍的两位姐妹鲁岩岩和徐小曼,两人都没有谢荣的消息,但都主动加入了寻人的队伍,大家一起找。
又过了5个小时,晚饭的时间,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联系了,仍然没有任何的音讯,谢家报了警。
此时的谢荣站在本市最高楼——市中心的天王大厦的楼顶,俯瞰着市区熟悉的风貌和忙碌的人群,清风吹过,有种说不出的轻松。站在百米之上的高空,神马烦恼都成了浮云,抑郁消散,忧怨全无。这里没有学习的压力,没有世俗的躁乱和虚伪,没有爸妈的抱怨和责怪,如果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啊!她从早晨9点一直待到晚上10点,整整十三个小时,有着想不完的心事。
此刻她站到了楼顶围墙的边沿,看着深深的下面,心底不由得升起一阵恐惧,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人或许会想很多事情,回忆的,现在的,未来的……
她想到了爸妈,含辛茹苦的把自己养大;想到了老师,虽然严厉冷漠但也卖力的教书;想到了自己那傻得可爱的智障弟弟;想到了情真意切、同甘共苦的宿舍姐妹……
但她想的更多是自己悲催的经历:从小家庭比较贫困,在别人的歧视中长大,性格孤僻的她很少与老师同学们交流;少有小伙伴和她玩耍,独自品味着赶不走的孤独和寂寞;父母更是对她不理解,每天到家都是数不尽的责骂和埋怨,自从有了这个智障弟弟之后,家里好像更容不下她了,全家都充斥着负面氛围,父母看见她从来没有过好脸色;而今,高考成绩也是一塌糊涂;所以她逃避、她厌世,她觉得死亡并不可怕,反而很美好,是一种解脱!她认为她不是下地狱,而是去天堂,那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怨,现在只要两脚轻轻一蹬,就能轻松达到那个美丽的天堂,毫不费力,令人神往。
思索良久之后,她微笑着轻迈双脚,飞了起来,从此,与家人天地两隔,但她的世界充满美好………
晚上十一点左右的市区依然喧闹躁乱,一些散步纳凉的人们忽然被一声沉闷的巨响惊扰了,这声音很恐怖很特别,判断不出是怎么发出来的,因为原来没有出现过。当人们在草丛里找到一个女尸体的时候,才明白是有人高空坠落死亡,震惊之余,急忙报警。
警方赶到现场,经过验证分析比对,及时联系了几个小时前报警的谢荣父母,两人接到警方的通知忐忑不安的火速赶到事发地。
痛彻心扉的的一幕发生了:谢荣父母现场认证了死者确是自己的女儿谢荣,仿佛天塌了一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禁悲痛欲绝、哭的死去活来。人生最大的痛苦之一,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中年丧子,堪称人生不能承受之重!
金可欣、鲁岩岩和徐小曼得知消息后也急忙赶到现场,看到死去的姐妹谢荣,也嚎啕大哭起来,金可欣哭的最厉害,好像死去的是自己的亲姐姐,尽管现在还没有出来结果,但她感觉最大的可能就是自杀,后来的事实证明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现在金可欣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极其难过,也有些自责,觉得自己没能阻止这场悲剧发生,没能挽救一条生命。或许自己再多做一些事,就不会有今天的惨剧。如果考前自己能说服谢荣父母来多与孩子沟通,多给她些关爱;如果考后自己能抽出时间来陪陪她;如果她能把这些不祥的征兆直言不讳的告诉谢荣父母;如果……
因为考前的迹象表明:谢荣当时已经算是重度抑郁症了,一直到死亡,可怜的她都处于无人管无人问的状态,悲剧,或许不是偶然。
后来,谢荣父母在家里找到了谢荣留下的遗书,不看还好,这一看,老两口估计下半生都不得安宁了,因为看了遗书他们才知道欠女儿的太多了,女儿自杀的罪魁祸首好像就是他俩。
遗书全文如下:
亲爱的爸妈、亲朋好友、所有我认识的和认识我的人:
我走了,走的有点突然,都没跟你们打声招呼,对不起!
我是想了好久才这样做的,你们不用伤心难过,我不是下地狱,而是上天堂,那里没有烦恼忧怨,没有学习的压力,没有世俗的躁乱和虚伪,没有爸妈的抱怨和责骂,有的都是享受不尽的美好;那才是我向往的。
我的高考分数很低很低,觉得很对不起爸妈,怕给你们丢人,所以没敢告诉你们,但这绝不是我离开的唯一原因。
我很难走进别人的世界,我的世界也没人懂,一片阴暗。在人间,我是孤独的寂寞的,这种煎熬在一点点侵蚀着支撑我生命持续下去的勇气。我想要的不是奢华的物质财富,而是别人的交往、认同、理解,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默契,一个善意的微笑,一个鼓励性的示意;对我,才是最可贵的。但爸妈从来没给过这些。而这些,在人间得不到的,在天堂都有!
我的童年经历并不好,没有优越的家庭环境,但我不怪爸妈,都是我不争气,学习没有好成绩,在家也老惹爸妈生气,成了你们的累赘。
爸妈很不容易,工作那么劳累,生活那么艰辛,社会底层的日子不好过;女儿走了,不能尽孝了,深深的对不起爸妈!如果我能在天堂显灵,我会让爸妈都变成公务员,有个保障,不用终日为生计而奔波。其实苦日子,都过怕了。
弟弟很傻但很可爱,他很心善,希望爸妈多些时间陪陪他,多给些关爱,你对他好他也懂的。他很爱吃果冻,但吃时要看着他,避免噎着。
达尔文说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太有道理了,我是不适应才离开的,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大可不必为此伤心。
没有谁说人必须要活着,如果说人活着是一种幸福,死了是一种痛苦的话;那么当活着是一种痛苦的时候,死去是不是就变成幸福的事情了呢?
活着,平淡,宁静;离世便会释然而超脱;
天堂是另一个世界,很美好,但你们不懂。
我是笑着离开人世的,不信你看我尸体的表情。
最后,再说一句,我走后会留恋很多人,最挂念的就是爸妈、弟弟,还有我宿舍的姐妹:知心二妹金可欣、活宝老三鲁岩岩、有血性有灵气的小四妹徐小曼,我在天堂会给你们祈福的。
最后的最后,还是那句话,我最对不起的就是爸妈,如果真有来世,我会加倍偿还,孝敬你们!
走了!祝你们安好!
谢 荣
2008年6月27日
从谢荣自杀的这天晚上开始,天降小雨,淅淅沥沥、淫淫霏霏,整整持续了三整天。要有多大的悲情,能让苍天哭得如此痛心不已。
谢荣死了,自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市,传遍网络。成为郭建才杀人事件后的又一大轰动性新闻。
谢荣遗书中提到了死后带着微笑,竟然是真的!她尸体的表情很自然的微笑,没有任何痛苦,一点都不做作,好像真如她所说,死亡,是一种享受,是另一个幸福的开始。
后来这个细节被传开,引起了多少人的好奇,加深了青少年对生命存在的探索和疑问?仿佛一夜之间,有自杀倾向的孩子们多了,有自杀迹象和征兆的年轻人也多了起来,相关部门赶快动用各路媒体进行舆论的正向引导。引用当下流行的说法,这种事件算不算传染负能量呢?
尽管孩子在时厌烦责骂,但孩子没了,谢荣爸妈那种伤心欲绝的感受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他们悲恸,女儿没了,就只剩下一个傻儿子了;
他们不理解,女儿为什么会这样,走的那么突然;
他们自责悔恨,才知道自己愧对了女儿,不懂女儿,委屈了女儿二十年;
他们无助,现在的样子没有人能帮他们,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女儿能复活吗?
都没有用,女儿谢荣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更糟糕的是,谢荣的智障弟弟知道姐姐死了之后,哭的数次不省人事,三天没吃饭,在医院救治过来后,比原来更呆滞弱智了,快成植物人的样子。这个本就困苦交加的家庭这次更是支离破碎、残缺不全,父母两人承受太大打击,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父亲好像换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寡言,神情呆滞;母亲神志时而恍惚,时而清醒,有时说胡话,徘徊在准神经病的边缘。
一个家庭就这么毁了,不幸!大不幸!悲哀!太悲哀!
文|才少
图|网络
编辑|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