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避免以貌取人?

大学时,我曾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实习,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让女孩变好看”:护肤、美妆、形体课程全方位无死角助你变女神;首页热议话题互诉“我难看”“你好看”的衷肠;爱豆明星演员精修美照齐全,每天更新刺激视觉。而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写几篇慷慨激昂催人尿下的推送,告诉大家“变好看很重要”,方便卖出“美丽课程”。

我的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运营着微博上粉丝千万的美妆账号,公司里最不缺的就是品牌方寄来的昂贵化妆品、护肤品以及教人“变美”、自己也确实很美的网红姐姐。我们交流过,只有在这种环境中工作一段时间,才清楚美丽是泡沫多么虚幻,精心包装诞生的美又是何种负累。

一个网红的微博九宫格背后是一群扛着长枪短炮996工作的摄影师;口红试色眼花缭乱,后期小哥盯着满显示屏的嘴昏昏欲睡;某知名品牌的吹风机拍摄使用效果图,图1和图2 的区别不过是把头发揉乱,再把头发捋顺;教你如何成为精致女孩的软文编辑,每天早上地铁两小时,从郊区到CBD,推荐几款她工资翻倍也用不起的大品牌。

资本设下的圈套、一浪高过一浪的消费主义狂潮,与精致、美丽捆绑在一起,境中者完成“祛魅”,最能看清美之楷模背后,不过是卑琐的交易。

把这些话放在前头说,与今天的话题也相关也不相关,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各位,就算认为我后面的话无关紧要,毫不掺水的切身感悟,能帮你减少一次冲动消费,也是好的。

现在讨论以貌取人。

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不要把以貌取人,装饰为“对美的追求”,以貌取人绝对是“美”这个宏大命题下的畸形产物。

喜欢美的事物,这是人的习性,除非我看不见,否则我的眼睛肯定会影响我的脑子,虽然我现在人模狗样地坐在电脑前写这些话,还是没法不对好看的人垂涎三尺,还会不自觉地想,“这人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没烦恼吧”。要我从果盘里挑橘子出来吃,我可能也会选择一个圆润饱满的上手,就算是我知道,圆润饱满和甜度口感或许没有任何关系。人对美的事物的渴望和追求,是一种本能。不管是看人,还是看风景,看艺术作品,人就是贪恋美感,没法抵赖。同时,每个人心目中都有美的理想,这与我们的文化传统、生长环境、所受的教育有密切的关系,很大程度上大家对于“美”的判断,是毫无察觉地成型了。不能完全切分出来,就地抛弃。

所以,削弱“貌”的影响力,不是拒绝接受美、模糊美丑,而是让审美标准多元,让人宽容,让“貌”、身形、外在的装饰,不再是水涨船高的分数线。

第一个,从“貌”的角度看,要砸碎那些钉死框住的审美标准。

在大家都盛赞美貌的时候,有没有人跳出来问一句:到底是谁定义了美?我们奉为圭臬的“标准”真的经得起推敲吗?从前的标准而今安在哉?“貌美”到底是量化标准,还是各有千秋?

最简单的例子,时至今日几乎无人觉得裹小脚是有美感的,可数百年来,中国女性扎扎实实折损于此。

现在大多数人不认同裹小脚,但是对人体外貌各种奇特的要求依然还在。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标准,如果入行者不达标准,所承担的工作可能会造成于人于己的损伤,这时,标准是在保护人。可在容貌上设标准,是强行套在人身上的枷锁,是伤害。

不要说娱乐圈需要这样的标准,那些活跃在荧屏上的明星,要是能把演好一部戏、诠释好一个角色,当作他们职业生涯的终极目标,那大可不必苛求容貌,影视剧在演绎生活,生活里善恶美丑不是都长着相同的五官;去音乐节、演唱会,完全沉浸在音乐里,摇头晃脑蹦迪的时候,谁还顾得上去看几眼大屏幕上的脸。

少数人提问:我可以觉得裹小脚美吗?当然可以。很简单,你觉得裹小脚美,你就拿你自己的脚裹一裹。每天洗完澡,靠在床头自我欣赏,抱起来啃两口都可以。但是,还请你别碰别人的脚,也别管别人裹不裹脚。

第二,说“取人”,大家最好是要意识到,“以貌”来“取人”并不是值得骄傲的事。

我想告诉因为“容貌”不够“好看”而被人羞辱、遭人白眼或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朋友,不要为此沮丧,这不是“容貌”的问题,而是“取人”者判断能力有所缺失。我们对一个人的判断,可以从各种角度,用各种理解、观察方法,时间、距离、交流的差异都会让人产生不同的判断结果。“以貌取人”绝对不是最好的方法,它甚至都不是最迅速的,却绝对是最草率的。“以貌取人”、只看得见外貌的人,他不清楚人类的结构、不了解人的本质、没有足够的耐心、缺乏的是智慧与眼光,多余的是傲慢与偏见。不要说什么“看一眼外表,就不想了解内在”,少来,你看不透几何题还绞尽脑汁添辅助线呢。

你看,狭隘就说狭隘的事,不要为了掩饰自己的狭隘,推卸责任,向无辜者输出不必要的伤害。

至于如何进行对美丑判断,教科书和文学作品中教了太多,轮不到我讲。雨果早就借加西莫多之口说:“不要看脸,姑娘,要看心……姑娘,柏树不好看,不如杨柳那么美,可是松柏岁寒还长青。”

在我看来,甩掉“以貌取人”是人类的自我解放,毕竟“貌”缀连了太多与“美”无关的东西,就像我在文章开头说的那样。人类在与那些试图异化他们的事物抗争,但是抗争的过程很辛苦,肯定会被干扰,如果现在干扰动摇了你,最简单的一招,就是去知乎看看类似话题:长得丑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无数匿名的回答,都是不见天日的痛苦。其貌不扬带来的霸凌、情感创伤、精神和肉体上的种种打击,需要在网络世界倾吐才能缓慢疗伤。看完这些回答,摸着你的良心和善意,问一句“如果是我”,我想多少能解决点问题。

这些回答中,有一个让我非常难过,他说:我知道这个世界很美好,但我下辈子,真的不想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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