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缘，两段情】/ 何秋江
一生缘，两段情
何秋江
某市黄金地段有家药房，开张十余年，口碑极好，就在今年“新冠”爆发期间也照常营业。药房购物环境好，药品齐全，服务一流，是一家真正的大药房。当然其中不乏美女云集，他们人美心也美，外表美可以招来顾客，心灵美则可以亲近顾客，这就是他们的优势所在。
上班时间，众多美女穿梭在大堂，接待着一拨拨顾客，但是你不难发现有位圆脸，大眼，个不高的美女，她显得沉稳，干练，老道。看上去五十出头的样子，其实她已年过花甲，大家管他叫“洁姐”，是个管家，负责店内几千种药品的收发工作，从产品验货，入库，到记账发货都是她每天要做的事，还要负责货架上药品的补充，整理，工作量很大。平时说话不多，但敢批评别人，班长见了也要敬她三分。
洁姐做药剂工作几十年了，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起点不高的她靠的就是自己刻苦和努力。
16岁那年她中学毕业就顺利地参加了工作，分配在一家人民药店学徒。凭她高中文化，甜甜的长相博得了同事的喜欢，她好学上进，又多次被选送去市里，省里培训，不到一年就独挡一面了。此后，天资聪颖的她一年比一年进步快，业务能力不断提高，心智也渐渐成熟，20岁花季就有了意中人，一个李姓普通人家的后生。不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只为自己喜欢与他在一起的感觉。，花前月下，山盟海誓，五年后修成了正果。次年，儿子出世，家境显得拮据，好在老公小李在企业开汽车，多少有些外快，但是小李染上了酒瘾，每天都要喝酒，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随着儿子佳佳一天天长大，小李的酒瘾也跟着一年年在加重，洁姐劝不动也hold不住，眼看这个家已经没了希望，夫妻俩开始有了频繁的争吵，闺蜜要她离，父母不让散，洁姐只能听父母的话，一定要保住这个家。直到儿子佳佳7岁那年的一句话，才把杰姐惊醒。
那天晚餐，家里做了两荤一素还有萝卜汤，佳佳见了很高兴，都一星期没有吃肉了，他把爸爸的酒瓶和酒杯都拿上了桌，可是爸爸迟迟没有回家，佳佳的一双大眼睛盯住了碗里的肉。“妈妈，我可以喝点酒吗？”“为什么？”“爸爸每天喝酒总是迷着眼睛，咂着嘴巴的，很好喝的样子。”话音刚落，“啪”的一记耳光打在了佳佳脸上，他先楞住了，接着委屈地大哭起来。洁姐第一次打儿子，心里很痛，她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自己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滴落下来……
两周后他们协议离婚了。从此母子相依为命，过起了清苦的日子，三十几岁的女人，心里已经没有了自己，把好吃的留给儿子，把好穿的让给儿子。艰苦可以磨炼一个人的意志，她不觉得有什么苦，心里想的却是儿子的成长，毕竟那才是她的希望。
雁过无痕，岁月无声。洁姐也已到了退休年龄，她还是单身一个，为了儿子不受伤害，它婉拒了很多次的相亲，只要儿子不结婚自己不找伴，他做到了。
儿子佳佳在同一城市开着一家小公司，做一点小买卖，也结婚一年了。在外人眼里洁姐是彻底解放了，有时间，有理由安排自己的生活了，但她心里总还有个结。
前夫在他们离婚后，恶习不改，成天喝得酩酊大醉，单位不让开车了，又发现肝脏出问题了，最终把命也搭了进去，这一切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洁姐有点自责，儿子没了爸爸一定很痛苦，自己当年是不是太没有耐心了，一份对前夫的歉意之情缠绕在心头，不能自拔。
生活固然需要坚强，但也不能拒绝帮助。不久前，远在北京的姐姐邀她去家里小住，这次洁姐下了决心。
姐姐出嫁后随姐夫定居在北京，家境优越，半年前添了外孙女，正需要人照看孩子，洁姐的到来姐姐一家人很是高兴。洁姐面相和善，说话声音软软的，当场把只6个月大的小孙女逗得笑出了声，四肢还不停地扑腾起来。姐姐看着很开心，也很放心，妹妹有点事情做就能安下心来，或许也是一种心理的养护。
洁姐每天的工作都很具体，她记住了两个重点：一 讲卫生，喂水喂食不能用嘴吹，奶瓶天天煮沸消毒；二 讲普通话，不能讲湖南方言。就这两条要受监督，其他的没有任何约束。
星期天姐姐就带她去逛东单，西单，大栅栏，出门前姐姐总是把她领到衣帽间，打开自己的两个大衣柜，洁姐都看花了眼。北京人穿衣既讲究款式，更注重质量，姐姐要她自己选，选哪套都可以，她选定后，姐姐再穿上与妹妹相搭的衣款，两姐妹漫步在大街小巷，赚足了回头率。
法定节假日就去了远一点的景区，爬八达岭长城，赏香山红叶，到承德看海……
在姐姐家不用把自己当外人，洁姐住得很舒心，人也长胖了一些。在这里与其说是照看外孙，不如说是外孙每天给自己带来快乐，已经3岁的她能唱很多歌，背几十首唐诗，还喜欢跟着两个外婆跳广场舞，每天晚上都把一家人逗得前俯后仰，哈哈大笑。相隔二十五年后笑声又回来了。
深夜，手机振动。“妈，我想你了！”儿子佳佳打来了长途。“你都有老婆了，怎么还撒娇！”洁姐故意不以为然地说。“妈，你快回来吧！”
儿子的声音似乎有点颤抖。“好！我尽快回来。”洁姐沉思了一回，觉得儿子一定遇到什么难事了。当晚决定明天就回湖南。
姐姐没有挽留，临别，不谙世事的小外孙偎在她小外婆怀里不肯松手，一阵劝说加哄骗，最终没有忘记在洁姐带酒窝的脸颊上来了一个深吻，同时送出了眼泪和鼻涕，留下了一个动人又美丽的瞬间。
果然儿子遇到了麻烦，因经营不善欠下债务七八十万，债主上门逼债，儿子佳佳日夜处在惊恐之中，精神已经崩溃，洁姐隐忍心痛，没有逃避，勇敢地担起还债的义务，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他向债主承诺，由他一个人来偿还所有债务，不要再去为难儿子。
五十五岁的年龄重新找了一份药房管库工作，这个岗位是需要出体力的，她也干。又把仅有的一套60来平米的住房卖掉，房款一分不留，全部还债，她真成无家可归的人了，只身住进了单位员工的临时休息室，一住就是几年，艰难的处境压不跨她，照样在业余时间与同事，老同学一起唱歌跳舞，保持着一个健康的心态，用她自己的理论来说，好心态才能有好身体。
两年时间不算长，但她把儿子的债务全部清了，事实上是吧儿子的债务转移到了自己的名下。困境中，是亲朋好友，纷纷向她伸出了援手，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
好心人也一直在给她介绍对象，其中有一个朱先生让她心动过，但她婉拒了，他不想把自己的苦脑带进别人的生活，更不想把自己的债务转嫁给别人。整整五年过去了，朱先生还在苦苦追求，总是不间断地发个微信，打个电话来问候，或者约她出去吃个饭，而洁姐觉得自己还在还债的路上，没有应允。虽然表面看没有实质性进展，但这份感情在双方心里的位置摆的越来越高。
人生需要奋斗，人生也需要等待，在奋斗中等待，成就事业；在追求中等待收获爱情。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吧。
两年前的一个中秋夜，朱先生像往年一样给洁姐送来了月饼，并邀她在就近一家“知心人西餐馆”喝咖啡，席间，朱先生问：
“味道怎么样？”
“味道很正”洁姐说。
“正是什么味道？”
“当然是先苦后甜的味道。”不知道是洁姐话里有话，还是朱先生自作多情。
“我再给你加两块糖，再也没有苦味了”朱先生随手夹了糖块放进了洁姐的杯子。
“我喜欢！”杰姐面带微笑地说着。朱先生觉得不需要再打哑谜了，就趁热打铁，直奔主题。
“洁，对我俩今后的生活有没有具体考虑？”
“你的真诚感动我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能不能再具体一点”
“11月10日可以吗？”洁姐边说边把目光投向愕然的朱先生。今天洁姐与往常不一样，上穿豆沙色开胸高腰外套，内衬深灰碎花打底衫，下搭深色薄花呢长裙，脸上化有淡妆，显得庄重又不失妩媚，朱先生不敢相信她就是自己将要迎娶的爱人，他激动得有些失态了。
洁姐又有家了，班还得上，肩上的担子还不能卸，她计划好了，再做五年就可以了。朱先生听着不忍，看着更不忍，都63岁的人了，还早出晚归去出体力，真难为她了。
洁姐有腰痛毛病，有时下班回来一进门就躺床上动不得了，朱先生就鞍前马后的侍候着，平时朱先生抢先做家务事，尽量让洁姐多点休息。朱先生还把自己不多的存款拿出来交给杰姐去救急，并要洁姐的全部收入自己支配，家里生活支出朱先生一人负担。
洁姐 深知这份情意的厚重，这辈子跟定他了，因为被人疼的日子，感觉真好。
2020-11-4
者简介：何秋江 男 1944年生人 浙江海宁籍 退休执业医师 喜欢阅读 近年开始练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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