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涣旗亭画壁赋
王之涣旗亭画壁赋(以“黄河远上白云间”为韵)清代张其维
王之涣诗工七绝,名著三唐。夺标驰誉,题塔争长。才调则达夫并驾,声华与少伯齐芳。玉塞吟成,激赏应邀浮白;锦坊歌出,流传早定雌黄。
方其同诣旗亭也,春郊作霁,曲水将波。柳眉含翠,山黛妆螺。睹伶官之列座,催妙妓而征歌。谓吾辈之擅场久矣,视新诗之入乐如何。苟得聆其嫋嫋,曾何厌乎多多?翠袖低垂,脉脉而将翻绛树;朱唇未启,盈盈而似隔银河。
俄而象板铿锵,凤箫委婉。声欲抑而乍扬,韵将流而复返。奏开箧怀人之什,雪舞罗衣;咏卷帘写恨之篇,花明绣幰。锦囊之旧调赓余,粉壁之新泥画损。彩楼入选,素娥之识曲原多;黄绢工吟,幼妇之赏音何远。
有一客兮亭边,对二人兮座上。恍然自疑,幡然自壮。以为君各争长,吾宁敢让。歌下里则属和宜先,论月旦则品评奚当。苟无谢朓惊人之语,避瑶席以何辞;尚有周郎顾误之俦,拨檀槽而再唱。
果也韵被管弦,音谐金石。城一片而草荒,山万重而云积。征夫之哀怨偏多,绝塞之凄凉如昔。长城无杨柳之枝,短笛有梅花之拍。玉貌名姝,锦篇高格。是犹月殿诵洞箫之赋,妙赏王裒;谁谓江楼吟黄鹤之诗,才穷太白。
乃知后来居上,独出超群。小子之揶揄莫讶,诸公之笔砚当焚。失笑停杯,四座忽惊嘉客;当筵洗盏,八窗更对斜曛。白雪歌让我高名,玉齿犹霏艳雪;紫云娘诵君佳句,珠喉真遏行云。
迄今亭残落木,屋锁空山。蹇驴彳亍,野鸟缗蛮。沽酒旗飘,裙屐之风流如昨;题诗壁冷,簪缨之雅集谁攀。倚危栏而一望,余列岫之双鬟。可怜拭泪青衫,难卜知音于若辈;安得拂尘红袖,重留韵事于人间。
旗亭画壁 开元中,诗人王昌龄、高适、王之涣齐名。时风尘未偶①,而游处略同②。 一日,天寒微雪,三人共诣旗亭,贳酒小饮,忽有梨园伶官十数人,登楼会宴。三诗人因避席偎映,拥炉火以观焉。 俄有妙妓四辈,寻续而至,奢华艳曳,都冶颇极。旋则奏乐,皆当时之名部也。昌龄等私相约曰:“我辈各擅诗名,每不自定其甲乙。今者,可以密观诸伶所讴,若诗人歌词之多者,则为优矣。”俄而,一伶拊节而唱曰:“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昌龄则引手画壁曰:“一绝句!”寻又一伶讴之曰:“开箧③泪沾臆④,见君前日书。夜台⑤何寂寞,犹是子云居⑥。”适则引手画壁曰:“一绝句!”寻又一伶讴曰:“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昌龄则又引手画壁曰:“二绝句!”涣之自以得名已久,因谓诸人曰:“此辈皆潦倒乐官,所唱皆巴人下里之词耳!岂阳春白雪之曲,俗物敢近哉?”因指诸妓之中最佳者曰:“待此子所唱,如非我诗,吾即终身不敢与子争衡矣!脱是吾诗,子等当须列拜床下,奉吾为师!” 因欢笑而俟之。须臾,次至双鬟发声,则曰:“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涣之即揶揄二子,曰:“田舍奴!我岂妄哉?”因大谐笑。诸伶不喻其故,皆起诸曰:“不知诸郎君,何此欢噱?”昌龄等因话其事。诸伶竞拜曰:“俗眼不识神仙,乞降清重,俯就筵席!”三子从之,饮醉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