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错的,每个人都有道理

今日中国最大的焦虑之一,就是家长的焦虑。从幼儿园家长到大学甚至硕士、博士研究生的家长,一概都对孩子的成长焦虑无比。

反过来,据我所知,如今的孩子,也一概都对家长的焦虑表示不屑,表示反抗。两代人之间的鸿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深,这么大。

所以,曹保平导演的《狗十三》在上映之前就被媒体和影评人一致追捧,上映后更是在豆瓣电影上获得8.4的高分,评论区一片叫好声。有人高呼:“终于有部国产电影揭开我们的成长之痛!”

曹保平是近年来在中国影坛较为活跃的导演。他善于拍摄犯罪题材电影,为他赢得荣誉的《李米的猜想》《烈日灼心》《追凶者也》都是。他在这些电影中展现了“一种渺小的个体在强势压迫下挣扎时,所呈现出来的那种狡颉、犹疑、张惶、乃至悲壮的状态。”(曹保平语)

《狗十三》则完全不一样。它是一部家庭电影,从一个13岁少女的视角,讲述了和她的父亲、爷爷奶奶、同学、小狗之间发生的故事。

曹保平在《狗十三》中摒弃了“残酷青春”的套路,着意去展现每个人都看得见或者说经历过的“日常生活里的不寻常”(曹保平语)。影片中没有堕胎,没有叛逆,没有校园霸凌,也没有性侵。女主角李玩就是一个特别普通和特别平常的13岁女孩。但她所经历的每一件事,从片头的改换兴趣小组,到青春期早恋,到养狗丢狗换狗风波,到后妈生下弟弟,到跟着父亲喝酒,到英语竞赛失态,都是生活中13岁少女都会碰到的事情。因为贴近现实,因为似曾相识,《狗十三》拨动了几乎所有观众的心弦,包括父亲们和女儿们。

曹保平在接受凤凰网记者采访时,否认了这是一部“残酷青春电影”的说法。他认为这个片子没有残酷也没有丧,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仅仅是把生活的沟沟坎坎重新让你看一遍,让你看到习以为常下边的不寻常。他并不像大多数艺术家那样,扛着道德批判的大旗,去控诉当今的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而是客观地展示现实,不做是非判断,把答案留给观众。这就难能可贵。

看完《狗十三》,我有一种强烈的感受,影片里所有的人物其实都有他自己的道理。换位思考一下,也许我们就释然了。李玩的父亲,李玩的后妈,李玩的爷爷奶奶,李玩的老师,甚至李玩的弟弟,所有人的言行都从他们各自的立场出发,仔细想想,一点都没错。只是他们没有和李玩沟通,不理解她的心情。

所以,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那句名言“他人就是地狱”实在很有道理。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都有自己的观点。假如每个人都一意孤行,按照自己的观点行事,而不顾他人的感受,那么这个世界会不会很乱?

我并不认为,《狗十三》的结尾是向伪善的成人世界屈服。我也并不认为,《狗十三》是对粗暴压制青春的控诉。《狗十三》值得称道之处正是它的客观冷静。可能是因为影片的导演曹保平和编剧焦华静在年龄上正好是两代人的关系,我们在影片中同时强烈地感受到父女两代人的真实心态,而不是仅仅对某一边的批判、控诉。这是成熟的艺术家应该具有的态度。

我们都做过父母,也都曾经是子女。我们都既被父母责骂过,也被孩子抱怨过。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错的,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道理。换个角度来看问题,也许我们就没有那么多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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