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谁接盘了那个怀孕的第三者?

文:九爷

来源:我是九爷(ID:qingaishitang)

卢炳文车祸致脑死亡的第三周,情况急转直下,各项生命体征再次紊乱,不得已重新转至重症监护室。

医生说病人目前的情况,治疗意义不大,让家人自行考虑是否要继续治疗。

那一天,老两口再度哭了个昏天黑地。而一旁的曹静却再也挤不出一滴泪了。从医生宣布卢炳文脑死亡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

一个永久丧失意识的植物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重症监护室那么贵,她倒宁愿他走个干净,这样自己落个体面,还能给她和二老多留点钱。

她眼神空洞干涩,目光迟滞,静静地呆怔在那里如同一尊石像。但很快,因为一个电话,她死水一般的心境被打破了。

电话是卢炳文的小三打来的,不知道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在情人惨遭横祸、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主动打给原配!

而她这么做,实在是因为她走投无路了。

此刻她正在卢炳文给她租的公寓里哭,房租已经到期,房东来催了几次。而且她怀孕快七个月了,总不能挺着个大肚子去睡大街吧!

前阵子卢炳文忙工作,看她的次数比以前少,她为了打发时间,成天抱着手机买买买。就在卢炳文车祸前不久,她还入手了一个一万多的包——反正钱花完了卢炳文会再给她。

结果就是,她把钱花得一毛不剩,卢炳文却倒下了。

小三哭得伤心欲绝,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说卢炳文车祸后的这半个月,她是卖了包包和首饰才换来了一点生活费,且支付了保姆费用。

那会儿她还不知道卢炳文伤得这么重,以为他很快就会来找自己,也没省着花。

不料她苦等半月,却等来了卢炳文脑死亡的消息。更糟的是,已经拿了工资的黑心保姆,临走时还把她剩下的钱和首饰都顺走了……

所以,小三想让曹静帮她,给她一点钱用来打胎和生活——就算她现在立刻去找工作,也得干满一个月才能拿到工资。

“我知道我没资格找你,可是……”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我在这边无亲无故,连个朋友都没有。当初我偷偷存了你的电话……”

说到这儿,她重重抹了把泪,语气中略带威胁的意味,“我听炳文说,你们到现在都没有孩子,如果你不帮我,我就把这孩子生下来。我是养不活的,只能交给你公婆养。如果炳文撑不了多久,走了,那我的孩子还能继承他的遗产……”

如果不是在医院,如果不是伤心欲绝的公婆此刻就在跟前,那么曹静的手机大概率已经被她摔烂了。

她是造了多大的孽,才会遇上这么恶心的事儿啊!丈夫车祸脑死亡,一天大几千甚至上万地烧钱;身怀六甲的情妇打来电话哭唧唧向她求助,还威胁她说不给钱就把孩子生下来,让她公婆带,以后跟她争遗产……

握着手机的手不断地颤抖,胸口剧烈起伏,曹静感觉喉咙里有口老血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难受极了。

如果杀人不犯法,她真想抄起枕头把卢炳文活活闷死,再用电锯把他大卸八块!

他以前就背叛过她,以前就有的。只是被她发现后,他各种忏悔,跪地求饶。她心软,又原谅他了。想不到他不仅狗改不了吃屎,还背叛升级,偷偷把人藏起来生孩子!

他之前是怕贸然离婚鸡飞蛋打,所以在第一次出轨被抓包后苦苦求她吗?他是想等小三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跟她这个结婚数年都没能下个蛋的母鸡离婚吗?还是打算就那么悄悄养在外面呢?

曹静不想让公婆知道这件事,她走出病房,找个僻静处,把卢炳文在重症监护室一天的消费账单发给了小三。

她冷笑道:“我想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目前的处境,以卢炳文现在的烧钱速度,别说遗产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可能就要卖房卖车,变成负资产。到时候老头老太太自己都吃糠咽菜,还有什么能力帮你养孩子?也是你穷,没见过钱,才会以为卢炳文是有钱人。他要真有钱,干嘛不直接给你买个房子,还要租?”

见小三不说话,曹静笑出了一分同情,“你要不信,就赌一把,把孩子生下来。反正就算跟着老头老太太吃面疙瘩,也能活。”

“不!”小三顿时慌了。账单上的数字确实惊到她了,曹静的这番敲打更是让她心慌意乱。

像曹静说的,她确实没见过什么钱。她老家在偏远农村,世代贫穷,走一脚甩一腿泥,出个村儿都得走上半天。

她和小姐妹一起来到这灯红酒绿的大都市打工,其他人都做着最辛苦寒碜的活儿,只有她命好,遇到了卢炳文。

她知道卢炳文算不上多有钱,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横扫一大波打工族。

对她来说,有个人能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给她钱花,就已经很好了。何况卢炳文许诺,只要给他生个孩子,就离婚娶她。她做梦都笑醒了。

只是当小三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她干脆跟小姐妹们断了联系,一心一意做起了卢炳文的金丝雀。

这一刻,小三慌了,她从曹静的话里感受到了不屑和嗤笑,还有悲悯与同情,更加意识到自己处境艰难。

卢炳文如今一天天地烧着钱,不知道何时是个头。等他死了,估计也剩不了几个子儿了,傻子才会给他生孩子。

她有些后悔之前威胁曹静,急忙哭道:“我不生!我不生!我求求你,你就看在炳文的份儿上,帮帮我吧!是我不好,我贪图享乐,才会跟他……我给你道歉,你帮帮我吧……”

曹静到底还是给了她一万块钱,不为别的,只因为那是卢炳文的种。不管他们目前是什么处境,这孩子对她而言都是一种威胁。

卢炳文虽然垮了,可二老还健在。倘若他们知道了这孩子的存在,一定会倾尽所有去保住那孩子。

好在小三智商平平,没什么见识,被她三两言语唬住了。

卢炳文在重症监护室待足了两周,才再次转到普通病房。

曹静开始琢磨,如何在下一次他病危时劝服公婆放弃治疗。家里现在还有点钱,公婆有自己的房产和积蓄,双双保险齐全,有退休金。可钱再多,也经不住这么烧啊!

但她觉得这应该会很难,对她而言,卢炳文就是个屡屡背叛她的渣男,死不足惜。之前给他烧钱她还没这么心痛,现在知道了他和小三怀孩子的事,多花一块钱她都肉疼。

可对公婆而言,卢炳文却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哪怕倾家荡产,他们也会救他到最后一刻。

曹静想好了,如果下次病情危急时,公婆还是执意要花钱保卢炳文的狗命,那就让他们自己掏钱。她不管了!

到这一步,她也不怕别人骂她冷血无情。她没孩子,公婆的钱她是别想了,她只想尽可能多的守住属于自己的钱。

然而她终是棋差一招,在她用心打着劝服公婆放弃给卢炳文治疗的腹稿时,老两口率先一步提了这茬。他们说有事儿要跟她商量,结果却是吞吞吐吐,磨磨蹭蹭。

那一脸的慌乱,不断躲闪的眼神,都在提醒曹静,不是什么好事儿。

最后,婆婆磕磕巴巴地开了口:“静啊,炳文这情况,你比我们清楚,没治。但凡有一点儿希望,我跟你爸就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会给他治的。我们就炳文这一个儿子啊……”

婆婆说到这里又开始哭,哭了好一会儿才又接道:“我跟你爸已经商量好了,打算放弃治疗。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强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反倒拖累了你。人活着,就得接受现实,得向前看。静啊,炳文出事儿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明儿别来医院了,在家好好休息,该干嘛干嘛去,医院有我跟你爸就行……”

曹静怔住了。公婆在救治儿子这事上陡然转变的态度令她诧异,他们说此事时那不自然的表情更令她生疑。

她忽然想到,他们中间有几天竟然没来医院,她给婆婆打电话,婆婆似乎很忙,没说两句就匆匆挂了。

有什么事能比自己的亲儿子还重要呢?除非……除非是自己的……亲孙子!

想到这茬,曹静顿时一个激灵。

她猛然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小声啜泣的婆婆,和一旁默不作声的公公,沉着脸问:“爸,妈,说实话,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空气凝滞,气氛诡异,二老同时噤声。

许久,公公难受得咳了一声:“曹静啊!其实我们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了你,是你妈不想让你伤心……我问你,炳文有个孩子的事儿,你为什么瞒着我们呀?”

曹静再次怔住,婆婆不哭了,她定了定神,像鼓起勇气似的,一把攥住曹静的手,哽咽道。

“孩子,你听我说。炳文干出这种事儿,是他不对。他辜负了你。要是他没出车祸,他好好的,这事儿都不用你出手,我们两个老的都会去找那小三算账,骂死她个不要脸的!可是……可是炳文已经这样了啊!他没指望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我们想给他留个后,留点血脉啊!”

“所以,”曹静声音颤抖道:“你们已经见过面了?都谈好了?”

婆婆心虚地点了点头,曹静颓然苦笑:“我还真是小看她了,她骗了我一万块钱,居然又找到了你们……”

公公:“不,不是她来找我们的,是——”

婆婆:“对,是她来找我们的——”

婆婆狠狠瞪了丈夫一眼,丈夫赶紧垂下了头。

曹静全明白了,婆婆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是小三来找他们的。如果她真有他们的联系方式,真想联系他们,早就联系了,不会等到现在。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公婆也许早就知道了卢炳文外面有小三的事儿,并且知道他把小三安顿在了何处。甚至……甚至卢炳文曾向他们透露过小三怀孕的事……

曹静没猜错,公婆一早知道了小三的存在。

作为公婆,他们平日里对曹静再好又怎样,曹静一直把他们当亲爹妈孝顺又怎样,终究跨不过她没有生养的事实,因此,他们对儿子养小三一事睁只眼闭只眼……

后来,突来的横祸毁了他们唯一的儿子,巨大的伤痛使他们暂时忘了那小三。等心情逐渐平复,他们循着以前卢炳文透露的些许线索,还真找到了那小三!

天知道,当他们敲开门,看到小三挺着浑圆的大肚子时是多么高兴啊!

他们欣喜若狂,他们老泪纵横,他们恨不能跪下来求她,一定要帮他们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他们许诺了小三很多条件,他们没有到医院的那几天,就是在积极做小三的工作。他们邀请小三上家里美美地吃了一顿,拿出了他们所有的资产证明给小三一一过目。

房子,两套,存款,一百五十万。另外,老两口每月加起来还有八千多的退休金,根本花不完。所有的这些,以后全归她。

她又问:“那炳文的呢?”她指的是遗产。

老两口刚犹豫了一下,她便立马垮脸,装出不高兴的样子。

“有的!有的!”婆婆赶紧表态:“是炳文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他的份儿?法律上都有规定的。”

小三又说:“可他现在还在治着,重症监护室那么贵,到最后又能留下多少呢?如果不能给孩子好的生活,我宁愿不生……”

所以,放弃对卢炳文昂贵的无效治疗,是小三的意思。

她没想到卢家二老会有那么多钱——两套房,一百五十万存款,再加上卢炳文的房子和钱,天哪!

她一直以为卢炳文这一倒,他们家就掏空了,敢情是他老婆在唬自己!真相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他们停止继续给卢炳文砸钱,剩下的资产还是相当可观的!

她当初跟卢炳文图啥?不就是钱吗?只要有钱,有没有卢炳文又有什么关系?她还能找王炳文,李炳文。

所以,老两口决定从实际出发,放弃儿子。于他们而言,放弃是为了获得新生。

儿子走了,但孙子留下了,他们一脉相连。孙子可供他们寄托哀思,他们可以把对儿子的爱全部转移到孙子身上。这也是一种生命的延续。

曹静听老两口讲完全部,一个字说不出。她心中千般委屈,万般悲苦,却不知从哪儿下口。理智上能理解老两口的做法,但是情感上却无法接受。

她眼前是两鬓斑白,痛失爱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余生依托的公婆,身后是屡屡背叛她,如今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的卢炳文。

她一时间又气又恨,却又不知道该骂谁?

骂公婆自私无耻,对卢炳文养小三一事姑息纵容?骂卢炳文龌龊无耻,半死不活还要弄个小三和私生子来恶心自己?骂小三卑鄙下贱,靠贩卖肚皮过日子?

这一刻,曹静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没有人需要她。她在这个家,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婆婆又万分羞愧地提出了财产分割的事,一面是自家媳妇儿,一面是怀了卢炳文孩子的女人,她又能怎么办呢?按照法律,孩子是有继承权的……

老人的意思很简单,看在炳文的份上,就别打官司了,多少分小三点儿。早点答应,她也能乖乖搬到他们家安心待产。

话说到这份儿上,曹静又能怎么办呢?他们说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连法律都搬出来了,她也只有照做的份儿。

谁让她瞎了眼,嫁了这么个男人;谁让她当初耳根子软,原谅了他;谁让她这么不走运,婚后数年都没有怀孕。

不,没有怀孕是她的幸运。这样的人渣,不配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拔掉氧气管的当天,卢炳文就走了。

尽管是老两口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可真到了儿子被宣告死亡的那一刻,他们还是哭得死去活来。陪他们一起哭的,还有那个大腹便便的女人。

她显然已经演绎不出太过深情的样子,只随便干嚎了两声就作罢。毕竟孕妇不宜过度悲伤。

她走出病房的时候,婆婆全程搀扶。她自己则小心地捧着她那圆滚滚、沉甸甸的肚子,像捧着她的整个世界。

她走得极慢,唯恐有什么闪失,毕竟它是那么昂贵。

财产依照法律规定分割完,曹静把能卖的都卖了,最后带着这笔足够她重新开始新生活的钱,离开了这个早就不配再称作家的地方。

两个月后,她听闻小三生了个儿子,老两口大喜过望,天天抱着孙子到处溜达。

曹静觉得,公婆得偿所愿,也是幸事一桩。然而几年后,曹静从外地回来办事儿,听到的消息却不那么好了。

有人告诉曹静,那孩子出生后,小三就用各种理由找老人过户房产、要钱,老人本想先给一部分,余下的等百年后再作为遗产给他们母子,但拗不过小三各种哭闹、还威胁要带着孩子离家出走,最终老人只能投降……

就这样,孩子刚过周岁没多久,女人就把老人的全部家产都拿到了手,随后她把全部房产和车都卖了,带着变卖的所有的钱以及老人给的积蓄,跟她新交往的野男人跑了。

于是两个老人加一个孩子,就只靠那八千多的退休金度日。

看起来是不少,但老人年纪大了,带孩子吃力,偶尔雇个帮手啥的,钱就不够了。到第三年,老头子就病倒了,隔三差五住院,靠药物保命,钱不够用,到处借。

可大家伙儿都知道他们养了个孙子,又没有子女支援,谁敢借?万一人死了,找谁要去?现在老两口已经开始捡瓶子了……

“老两口现在后悔极了,见人就哭,怕他们走了以后孩子可怜。让他们去告孩子妈,他们又不肯去,说当初也是讲好了的,她负责生,他们养。而且就算告,连那女人眼下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告?再说那种只顾自己快活的女人,就算找到了,他们也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她。”熟人如是说。

听完这些,曹静顿觉后背发凉。

她万万没想到前公婆竟然沦落至此,更不敢想象他们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他们会一天比一天老迈,一天比一天衰弱,而当他们真到了一动也不能动的时候,他们怎么照顾这孩子,又指望谁来照顾他们自己呢?

以前他们有钱,现在只有沉甸甸的负担。

曹静本想给二老送些钱以表心意,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不知道如果这次送了,二老会不会再遇到困难就来找她;她也没把握看到那老的老小的小的凄凉场景后会不会心软,会不会又被拖进另一个深渊……

人人都有私心,都有自己看中和想要挽留的东西。当他们选择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小三的孩子,并代小三向她讨要一份财产时,他们实际就已经处在对立面了。

法律规定当属私生子的权益她已经给到,再额外讲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像她当初选择原谅背叛自己的卢炳文,那么就要承受被再度背叛的风险。

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他们的因果。

曹静办完事后,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此地。

忙碌的她,委实没有太多时间去关心别人的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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