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分享|日本社区再生故事之六（漆艺之都） / 开普饭

中国是漆艺的发源地，漆艺和古代工艺美术陶瓷、纤维、玻璃、金属并称的五大工艺。但在这近百年的沧桑过程中，漆艺在中国日渐势微，而在日本却有着源源不断的革新和发展。目前日本有22个通产省认证的传统漆艺地区，如京都的京漆、青森县的津轻漆器、岩手县的秀衡漆器、净法寺漆器、石川县的轮岛漆器、山中漆、冲绳县的琉球漆器等，而其中石川县轮岛市在众多地区中最为突出，成为日本漆艺文化的代名词。轮岛市为日本石川县北部的一个小城市，严格意义上说就是一个人口3万人的小镇，它位于能登半岛最北端，面向日本海。轮岛的产业只有漆艺和渔业，让轮岛闻名天下的是漆艺产业。“轮岛涂”漆器的漆料里使用了轮岛出产的优质硅藻土（轮岛底粉），因而制成的底胎有着坚固耐用的特点。加之在漆器表面绘出纤密精美的纹样图案时，所采用的“沈金”、“莳绘”等高超装饰技法的开发与研究，“轮岛涂”漆器的工艺在日本漆器工艺里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附：

轮岛漆艺制作流程：传统轮岛漆器选用完全干燥的木材，使用车、卷、凿等工艺加工成型，仅仅这项木胎制作过程就需要耗时两年。木胎完成之后，将米糊与生漆搅拌，涂在麻布上，再将麻布贴于木胎表面，称为“ 布着” 工艺，起到加固的作用。然后使用轮岛漆器的秘方－硅藻土：将当地的海藻化石煅烧、研磨为粉。轮岛硅藻土颗粒细腻、布满细孔，与生漆、米糊搅拌之后刮于底胎表面，融合后形成了坚固的漆灰层，使底胎不易变形，甚至千年不朽。最后在漆灰层上髹漆，分为地涂、中涂、上涂等，每个步骤都需要反复打磨、髹涂、荫干，全部工序约124 道，在此基础上方可进行莳绘和沈金等工艺装饰。

轮岛的漆艺产业经历数百年的发展，中间也有起起落落的若干重要节点和事件，每个节点都是轮岛的漆艺产业再生和发展的机会。在江户时代，轮岛漆艺产业就已有了突破发展，出现了名噪一时的沈金工艺，在工艺上的创新让轮岛名扬全国。到了明治维新时期由于推行废藩，很多大名御用的莳绘师失业而迁移至轮岛，让轮岛又有了全新的人才机遇，大师们的加入促进了轮岛莳绘工艺的发展，于是轮岛莳绘工艺更加精致、华丽，同时沈金工艺也更加繁华、细腻，轮岛“涂师屋”家喻户晓、远销海外。到了近代轮岛漆器成为了重要出口产品，轮岛不仅成为日本最重要的漆艺产地，同时也成为了全国的漆艺教学和研究的圣地。1967年，日本文部省和石川县组建了轮岛漆艺技术研修所，意义深远，迄今已经培养了600多位漆艺人才，包括中国、韩国、英国、澳大利亚等海外学员，蜚声海外。研究所的第一任所长是日本漆艺界迄今为止唯一一位“人间国宝”和“文化功勋奖章”的双料得主－松田权六。1977年，“轮岛涂”成为日本国家唯一指定的漆艺“非物质文化遗产”之地，1982年，轮岛漆器3804 样制作工具被指定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1991 年日本第一家漆艺的专门美术馆在石川县开馆。到了2000年左右，轮岛人口轮岛市人口3万多,约有劳动人口18000,而与漆艺相关的从业者就有6000多人，从事与漆有关的行业约有700家。尚古堂、稻忠漆艺堂、大向高洲堂、北村工房、轮岛涂大王、五岛屋、庆塚漆器工房、大徹八井漆器工房、盐安漆器工房都是名店，主导着轮岛漆器的发展动向。2000年以来的生产额年均为78亿日元(约合6亿元人民币)，销往国外的还不在此数。近年来,由于日本整体经济发展的停滞、下滑,再加上受现代工业的冲击，日本的漆器产量下降，漆艺产地的很多作坊被迫倒闭或裁员，也促使轮岛的漆艺产业重新思考新的方向和机遇，一些国际知名的品牌和时尚设计师陆续加入了漆艺产业队伍，学术上的突破和市场上的创新也预示着新的一轮的产业创新。作为传统工艺，漆艺术家、漆工艺师、漆工匠、涂漆师等还是牢牢地坚持做漆艺，维持着传统和寻求着突破。

从整体上看目前轮岛的漆艺产业前景依然可观，因为它具有全球最好的漆艺产业生态环境。我们也尝试从以下几个角度进行了分析：首先是人才的基数，“石川县立轮岛漆艺研修所”，每三年一届毕业生，分有髹漆科、莳绘科和沈金科。有人还在此学习两科，花6年时间。艺大、美大本科毕业生也有来此继续研修学习。在此任教者均为掌握传统工艺技术的一流漆艺家——人间国宝级的漆艺家,如寺井直次、增村益城、田口善国、大场松鱼等。在轮岛不仅可以学习到很扎实的漆艺技术,还可以到建立在此的亚洲唯一的漆艺美术馆观摩研究如何运用漆艺技术来创作漆艺作品。馆内既有日本的漆艺作品,亦有来自亚洲各国漆艺的藏品。此地产、学、研无一缺失。第二个重要原因是轮岛漆艺的制作技艺流程非常的完善与专注，轮岛漆工房各司其职，每家工房只负责一道工序，尽管一生只做一道工序，但每个匠师都以此为傲，潜心投入，这正是一种“匠人之心”的传承，这样的传承避免了大量的无用的内部竞争产生，这点笔者认为至关重要，这也是笔者所在的城市（福州市）所欠缺的。第三点整体的产业链完善，虽然日本是一个原材料紧缺的国家 ,因此,以工艺技术立国,大力发展制造业是日本的基本国策之一。低廉价格进口的原材料（10年前的统计，日本进口漆97.54吨，全部来自中国，自产漆仅为1.33吨）,经过将近700家分工极其细致的工匠作坊的制作加工转换为高档产品,并通过完整的国内外销售渠道获得高额利润的回报，这是轮岛漆艺产业链的基本构成。第四点是在漆艺产设计上的创新精神，传统工艺发展强调工艺技术、纹样和造型在古典审美基础上的传承,那么当代漆艺产品创新则另有主张，在追求当代工业设计以'用’为前提思想下的传统技术、纹样、造型的创新。比如2010年世界著名奢侈手机公司Vertu推出了四款与日本漆器工艺大师室瀬和美合作的“莳绘”手机。体现了工业设计和漆艺工艺融合的实用价值和审美价值。以醍醐、锦光、菊水和南天命名的四款手机分别对应了春天的櫻花，夏日的阳光，秋日的菊花以及冬日的竹叶。每款手机的制作周期长达一年，作为一款收藏级产品，无论是精美程度还是文化价值都令其他产品望尘莫及。第五点是日本政府的高度认可和整体产业生态的扶持政策。无论是什么样的状况下，一旦有重大国事活动，漆器一定作为日本的国礼出现。同时日本政府对轮岛漆艺所有的工艺进行了保护，每年举办系列展览鼓励创新设计，对漆艺产品的交易税收也进行减免，并在此基础上推出城市的特色文旅体验产品，让来轮岛旅游的人充分感受到一场震撼人心的“匠人精神”的体验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