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妆容的晚饭花 / 开普饭

作者——采花小道士

一次在图书馆看书，无意间看到一本汪曾祺先生著写的《晚饭花集》，我这种对花异常“过敏”的人自然要弄个究竟，又何况汪曾祺先生又是我特别敬重的文学大家。打开文集，在自序里他说“北京人称晚饭花为野茉莉，实在是抬举它了。它跟茉莉可以说毫不相干，也一定不会是属于同一科，枝、叶、花形都不相似。把它和茉莉拉扯在一起，可能是因为它有一点淡淡的清香，——然而也不象茉莉的气味。只有一个“野”字它倒是当之无愧的。”“虽然吴其濬说它的种籽的黑皮里有一囊白粉，可食……”，我大概猜出了汪先生所说的“野茉莉”应该是紫茉莉科的紫茉莉，而非安息香了的野茉莉。那时我正好买了一套吴其濬的《植物名实图考》，翻看图片确认是紫茉莉了。

紫茉莉 ▏摄影：小道士

紫茉莉叫晚饭花之名大概和我之前写的单叶铁线莲又叫瞌睡花是一个道理。紫茉莉的花白天闭合，而到了下午五六点晚饭的时候，它就悄然开花了。与晚饭花异曲同工的另外一个名字叫洗澡花。紫茉莉这些名字之前我也是不晓得的，只知道它的种子黑色，卵形，表面有一些凸起，像极了《地雷战》里的地雷，所以叫地雷花。但它夜晚开花的特性我小时候就知道，也由此它也叫夜来香。

紫茉莉种子 ▏摄影：小道士

现在正是紫茉莉开花的季节，一直到秋末都能看到它的颜色，房前屋后，菜园路边，一开就是一片的紫色。就如汪先生说所紫茉莉的“野”是当之无愧的，它的生长也只需要一棵种子，再无需人工多余的浇水，施肥，除草，种子落入泥土它就会蓬勃的开花散叶了。也许和紫茉莉是外来物种的缘故，就如一年蓬、加拿大一枝黄花一样，从南至北都可以看到它的身影，而且一棵就是一大片。如果不除草，过不了几年可能整个院落就会铺满满的紫花了。

紫色是紫茉莉常见的颜色，但花型确实和茉莉不太一样，之所以叫“茉莉”，大概与紫茉莉也有香味有关吧，虽然香味和茉莉也是不一样的。但这嫩嫩的紫色却可做天然的胭脂色来用，如果弄些白矾和紫茉莉花捣戳在一起去染指甲，或是直接用紫茉莉的自然汁液做胭脂饼或胭脂膏，我想它应该不会逊色于凤仙花染的指甲和玫瑰花做的胭脂。

胭脂和水粉当然是不能分开。古时制作水粉的原料很多，最原始和最广普的是用上等的米粉做的，后来又出现石膏、滑石、蚌粉、蜡脂、壳麝及益母草等材料调和而成的“玉女桃花粉”，还有在清宫廷剧中常见的用珍珠磨碎而成的“珍珠粉”，珍珠粉在现代的美容化妆品中还是常用的。但在明朝时，宫廷的美容师竟然发现在紫茉莉黑色的种子内实如一颗粉白的珍珠，研碎成粉，调胭脂来敷美人面。《植物名实图考》也记载”子如豆，深黑有细纹，中有瓤，白色，可作粉，故又名粉豆花。”《红楼梦》中第四十四回“变生不测凤姐泼醋，喜出望外平儿理妆”中平儿所用的水粉就是晚饭花种子的内仁做的。宝玉打开宣窑磁盒，拈了一根玉簪花棒儿递与平儿。又笑说道：“这不是铅粉，这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对上料制的。”平儿倒在掌上看时，果见轻白红香，依言妆饰，果然润泽异常，且又甜香满颊。

紫茉莉的种子和花是可以同期遇到的，如果真如古人之记述，那么晚饭花做的胭脂水粉每一季都是可以做的。天然的花果，天然的颜色，天然的胭脂水粉，扮你最美的妆。

这几日陪家人在烟台旅游，本想拍拍这里的花草，但旅游路线一直在大海上。住的渔家也在海边，海鲜产品很多，琳琅满目，餐餐海鲜，可惜我对这些奇形怪状的动物并没有太多的兴趣。村子里的植物种类不多，且大多已经过了花期，绿油油的一片，只有房东门前两棵紫茉莉开的姹紫嫣红，欢喜的很。

同行的PN说，这个花她们小时候都用来做耳坠玩的。她说着扯下来一朵花，一手掐住花萼部分，一手轻拉晚饭花的花筒，然后花筒沿着里面修长的花柱自然垂下，一个天然的晚饭花耳坠做好了。绿色的耳钉，白色到紫红渐变的垂丝，紫红的坠，把绿色的花萼塞到耳朵里，真的好美的耳坠。烟台虽然没有拍到奇花异草，但有了这个收获也算不虚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