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杂志︱一年中最隆重的月份

腊月杂志︱一年中最隆重的月份

用一个关键词嵌在腊月的额头上，我想到的是：隆重。而且我还想到，一年的十二个月中间，腊月是最为隆重的。

时令入冬，大地进入沉寂。由初冬而深冬，萧索的景象越来越浓重。蛇虫蚂蚁，躲在土里冬眠；越冬的庄稼，匍匐在地面上。人也是。总爱藏在屋里不出来。

但冬至过后，腊月来临。呼呼的寒风中，一派隆重的景象呈现出来。人不怕冷了，都向外面走。尤其是风雪中，看那鱼贯而出的人们，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描述，比隆重更贴切。

原本缩着的头，直起来了；缩着的双手，伸出来了。出去，两手空空；回家来，大包小包，大抱小抱。一场反反复复的采购，隆重的采购故事，在腊月里演绎。喘着气，呼出的热气在脸面前化作白色的雾。在隆重面前，人们的潜意识里，遮蔽了寒冷。

这个隆重，首先表现为一种气氛。

随着腊月初一的到来，那种隆重的气氛也随之而来。户外，是采购年货的人群；室内，一堆一堆的吃物、喝物、玩物，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熟人之间，家人之间，甚至就是路上偶遇的陌生人之间，见了,也都是一副隆重之态。

隆重，还给人一种强烈的仪式感。

似乎，一年的十二个月中，惟有岁尾的腊月，仪式的花样最多。置身于腊月的时空之中，每个人都会由不得自己地跟着仪式走——

小孩小孩你别馋，

过了腊八就是年。

吃了腊八饭，

就把年来办。

腊八粥喝几天，

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炖大肉；

二十七，宰公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走一走。

这篇《腊月歌》，几乎把腊月的很多天，都浸泡在仪式中了。但它也只是大而化之的描述。其实，真的做起来，还要复杂繁琐得多。好像越到月底，各式各样的仪式越多，规矩越多，也越讲究。

人们习惯上把腊月说成“大腊月里”。在这个“大腊月里”，大人孩子都不能说“破嘴话（不吉利的话）”,最好谨言慎行。年根上，还要给逝去的先人上坟，烧几刀纸，以表晚辈的孝心。

即或寻常嘻嘻哈哈惯了的人，在“大腊月里”也都自觉捏着心，或者“把攥着心”——都带着一颗虔诚的心——生怕在言行上冒犯了天，冒犯了地，冒犯了神灵，冒犯了先人。

也许有人说，接下来的正月也很隆重。这当然。但热闹，才是正月的底色。如果非要说隆重，那也是“大腊月里”隆重的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