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尔朱世隆颇有君子风度，元晔被废元恭走马上位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543篇

尔朱氏入主洛阳后，有人请求追回对李苗的封赐，尔朱世隆道：“当时大家商议，再过一两天便要纵兵大肆抢掠，焚烧洛阳城，多亏了李苗，洛阳才得以保全，天下之善是一样的，不应再追回李苗的封赐。”

尔朱荣被杀后，尔朱世隆曾向泰宁太守房谟征调兵员，房谟没有答应，前后斩杀三位尔朱世隆派来的使者，还派弟弟房毓前往洛阳勤王。

等到尔朱兆得志后，他的党羽、建州刺史是兰安定逮捕房谟，将其囚禁于建州狱中，泰宁郡的蜀人听说后，全都反叛。是兰安定给房谟一匹瘦马，让他前往慰劳安抚，叛民见到房谟后，都远远叩拜，向他请降。

房谟原先乘的那匹马，被是兰安定给了别的将士。战败后，那匹马被蜀人得到，蜀人以为房谟遇害，悲痛不已，精心饲养，还不允许别人乘坐，争相给这匹马喂草料，都说这是房公的马。

尔朱世隆听说后，免除房谟的罪名，将他任为自己府中长史。

对于曾经的敌人，尔朱世隆能从不同角度看到他们的价值，并予以尊重，相比之下，他比尔朱兆要高了好几个档次。

齐州城百姓赵洛周听说尔朱兆攻入洛阳，便赶走齐州刺史、丹杨王萧赞，率城归附尔朱兆。萧赞被迫逃亡，化装成僧人逃进长白山，流离辗转，最后死于阳平县。

若干年后，南梁有人将萧赞的棺柩盗出，送回建康，萧衍仍按葬子之礼将他葬在皇族陵地。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萧赞也许放弃了对身世的追问，既然来到这世上，何必执着于是谁的儿子呢？为了寻根，他搭上了一生，值得吗？

本想趁着尔朱荣之死复国的元悦得知尔朱兆已经攻入洛阳，自知无济于事，重回建康。斛斯椿不愿和他南下，半路决裂，归附尔朱世隆。

除了扶持元悦，萧衍还以陈庆之为都督南、北司等四州诸军事和南、北司二州刺史，让他趁机经略河南。

陈庆之率兵包围悬瓠，在溱水大破北魏颍州刺史娄起等，又于楚城大破北魏行台孙腾等。之后，陈庆之遣返义阳镇兵，停止水陆漕运，江、湖沿岸诸州都得以休养生息，开垦田地六千顷。两年后，仓廪充实。

北魏尚书右仆射郑先护听说洛阳失守，部队四散而逃，孤身前来投奔南梁，被萧衍任命为征北大将军。

不过，佛系的萧衍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有继续参与北方的争霸。

自从元子攸被囚后，北魏皇帝之位已空缺近百日。尔朱世隆和几个兄弟暗中商议，认为元晔与皇族嫡系比较疏远，又素无声望，打算重新立一位嫡系近亲为帝。

关西大行台郎中薛孝通建议道：“广陵王（元恭）是高祖的侄子，早有声望，沉默不言已经多年，如果奉他为帝，一定会天人和谐。”

元恭，拓跋弘之孙，元宏之侄，元子攸堂兄，为人好学又有远志。元叉专权时，他假托嗓子有病，隐居龙华佛寺，不再与外人交往。

元子攸即位后，有人向他报告说元恭装哑，将别有企图。元恭很害怕，便逃到上洛山，洛州刺史将他抓住送到洛阳，被囚禁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没有发现他谋反的确凿证据，最终将其释放。

尔朱天光跟尔朱世隆觉得元恭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担心他嗓子有病不能说话，便派尔朱彦伯秘密前往敦请。

尔朱彦伯面见元恭时，语带威胁，元恭忽然开口说了“天何言哉”四个字。尔朱世隆等人大喜过望，决定拥立元恭。

中大通三年（公元531年）二月二十九，元晔来到邙山之南，尔朱世隆等已替他作好禅文，派泰山太守窦瑗执鞭独入帐中。

窦瑗向元晔启奏道：“天意人心，尽归广陵，愿陛下行尧、舜之事。”身为傀儡的元晔没有反对的权力，只能签署禅文，元恭奉表辞让了三次，然后即皇帝位，实行大赦，改元普泰，是为节闵帝。

黄门侍郎邢子才负责起草赦文，文中记述了元子攸枉杀尔朱荣的情况，元恭道：“孝庄帝亲手剪灭强臣，并非为失德之举，只是由于天意还没有厌恶祸乱，所以才重蹈成济杀高贵乡公的灾祸罢了。”

说完，元恭回头命左右取来笔砚，亲笔起草赦文，曰：“朕以寡德之身，有幸受到众人推举为帝，愿与天下万民，共同庆贺。大赦罪人，一依以往定式。”绝口不提尔朱荣和元子攸之间的恩怨。

二月三十，元恭又下诏曰：“三皇称皇，五帝称帝，三代称王，大致是越来越谦让。但从秦朝以来，竞相称皇帝，朕现在只称帝，已经有点过了。”随即加封尔朱世隆仪同三司，追赠尔朱荣相国、晋王，加九锡。

从这些小细节可以看出元恭并非庸人，颇有几分骨气和智慧。

尔朱世隆让文武百官商议将尔朱荣的神位升入太庙配飨，司直刘季明道：“如果配飨宣武帝的话，尔朱荣在那朝并无功勋；如果配飨孝明帝的话，尔朱荣又曾亲手杀了孝明帝的母亲胡太后；如果配飨孝庄帝的话，尔朱荣又为臣不忠。由此看来，无所可配。”

尔朱世隆大怒道：“你罪该万死！”刘季明道：“我既然身为谏官之首，就应该依礼直陈，如有不合尊意之处，是杀是剐，任听裁处！”

尔朱世隆听后，没敢加罪于他，最后将尔朱荣配飨于孝文帝（元宏）庙廷，又为尔朱荣在首阳山立庙，在周公旧庙的基址上建成，以此表示尔朱荣的功绩可以跟周公相比。但庙建成后，不久便被一场大火烧掉了。

元宏驾崩时，尔朱荣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将尔朱荣配飨给元宏，估计是史上最无厘头的配飨，元宏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元恭闭口不言达八年之久，至此开口说话，朝廷内外无不欣然，一致认为他是一位贤君，寄希望于他能使天下太平。但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以北魏如今之局面，别说是元恭，就是拓跋焘都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