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看台|姚冰霞:开在尘埃里的爱
开在尘埃里的爱
文|姚冰霞
友人的妹妹嫁了一个浪子,这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很多人摇头,很多人为她叹息,很多人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只有妹妹,低头笑,眉目间荡开了花。
遇见时,妹妹是春天枝头上新绽的桃花,谁见谁喜欢;浪子是秋天里带刺的草,谁见谁躲。
妹妹刚到单位时,浪子正是用这种虎视眈眈,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的架势,“赢得”了妹妹的芳心。
有人说:浪子实质是“软禁”了妹妹,把她与其他的男人断然隔绝;还有人说:妹妹是被逼无奈,只得就范。
妹妹嫁给浪子后,娘家与她断绝了所有的来往。
浪子每天都接送她,风雨无阻,还屁颠屁颠的。有一晚,浪子到点还没来,妹妹站在单位门口踮着脚尖望,这一望不打紧,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浪子骑着摩托车,在车水马龙的柏油路上飙得像飞车,立在她面前时,血淋淋的浪子一脸的轻松。说:“媳妇儿,来晚了点,咱回家。”
浪子与人打架了,在来接她之前。因为背地里有人说她坏话,他岂能容?挥师出马,大打出手,对方门牙落地,他也肉身见红。
回家后,妹妹不语,拿来碘酒帮他擦,柔柔地擦,轻轻地擦,边擦边落泪。浪子猜不透妹妹的心,像一个无辜的孩子,呆呆地望着她……
浪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妹妹的眼泪落下。
这是浪子面对面与人的最后一场决斗。
浪子不再浪了。几天后,他东拼西借,还在银行贷了款,凑足十万元钱,拉了几个人,开始置办一个小型企业。
妹妹在家带孩子,伺候瘫痪在床的婆婆,任劳任怨。
日子过得再紧巴,每天晨起,妹妹总要和浪子准备一杯牛奶,两个鸡蛋。浪子总是不让,妹妹总是坚持。临出门,妹妹习惯帮他整整衣襟,浪子习惯吻吻她的额,然后在她的目光注视下精神抖擞地走远。
摸爬滚打几年后,浪子创办的企业终于修成正果,有了车,有了大别墅。他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锃亮;她仍固执地着一身素装,一脸素颜,言谈举止依旧落落大方。
此时,浪子是春阳正暖,叱咤风云;妹妹是秋风萧瑟,静湖映月。
有人说:浪子一定会变心,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就等于在身边放了一个火药桶。
妹妹笑而不答。
查出胃癌晚期时,妹妹46岁,浪子49岁。她一脸的镇静,他却像疯了一般。
他为她到处奔波,到韩国,去美国,请最好的医生,住最好的医院。开刀那天,躺在病床上的妹妹对他说:“如果我回不来,你再找一个,疼你的女人。”眼泪就汩汩地淌了下来。
“嗯,你就甭操那心了。”浪子说。
妹妹被护士推走,浪子脸上的肌肉一条条地僵硬起来。他用手抱着脑袋,重重地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起身、坐下、搓手;再坐下、起身、搓手。反复数次,终于,手术室的灯暗了,妹妹被护士推了出来。
他急急上去,瞅着脸色苍白,眼睛仍然闭着的女人,泪在他的眼睛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流下来。
擦身、端屎、倒尿,他一个人包揽。喂她喝汤,他先吹吹;她不吃水果,他便尝尝,哄着她吃。他不请护理,他只要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光阴。
他在她面前总是笑嘻嘻,转身却是一语不发。
她最终还是走了,在他万般的宠爱下,微笑着走了。走的前一刻,她拉着他的手说:来生我还嫁你。他搂着她,泣不成声。
后来,人们在妹妹的坟头,经常看到一个男人,素衣便服,孑然一身。妹妹的墓碑上也刻着:因为爱你,我改变了自己;因为你的爱,成全了我自己。
【此文《槐荫文学》留用,择期刊发】
作 者 简 介
姚冰霞,公务员,云梦县作协副主席。17岁开始发表文章,有诗歌、散文、小小说在《星星》、《延河》、《中国审计报》、《审计月刊》、《槐荫文学》等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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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8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