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恋里沉沦,恋咒中死亡

  迷恋里沉沦,恋咒中死亡——解读刘索拉的《迷恋咒》

  黄玉娟 东北师范大学

  “如果有一种个人的命运,就不会有更高的命运”(1),刘索拉著的《迷恋咒》中的音音、艾德、婵等主人公过于执着于迷恋人生,让人自然而然联想到西西弗的命运:“一次又一次地把巨石推到山顶,却只能痛苦地无奈地看着巨石在几秒钟内又向山下的世界滚去,而他又必须把这巨石重新推向山顶,他于是又向山下走去…然后以沉重而均匀的脚步走向那无尽的苦海”。(2)音音、艾德他们和西西弗一样的沉迷,一样的无法自拔,难道他们未曾透视自己的悲惨遭遇吗?难道他们逃离过痛苦吗?难道他们真的通过所谓的努力实现了自我的超越吗?没有,他们吞噬者自己的悲哀,一步步走向迷途,走进命运的棋局,继续翻滚着,挣扎着,打磨着…

  迷恋·咒,巧妙切合了“当人不可遏制地被某类事或人吸引,如同被诅咒般不可摆脱,这就是把自己放在了天堂和地域的秋千上,一忽悠上天又一忽悠落地,命运起伏,而人往往为此拼命甚至献身” (3)的主题,深陷迷恋的人们,貌似千万年后西西弗的后裔。解读全文,始终怀揣着疑问,究竟什么是真正地迷恋?他们的解答是:真正的迷恋,是会使人付出生命的的,可能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为了一种不可医治的情结,迷恋可能是一种精神高度文明中的病态,可能是智慧智商高度凝聚的结果,很多出色的人都是出于迷恋,使他们的行为成为经典,尽管在经典记载于隐藏的真正迷恋情结基本上就是一种自杀行为。也始终抱着疑团,究竟什么是迷恋·咒?她自述到:“这部小说是受到英文单词'fascination’的启发而写成的。这个词的意思:对某人某事不可遏制不可掩饰的兴趣,古拉丁语的意思是被施巫术了,被念了咒语一样,所以'迷恋·咒’连起来再合适不过地解释了这意思。”(4)

  作为先锋作家群里一枝独秀的刘索拉,最擅长谱无序之章,无谱之歌,因而轻而易举地收获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特效。本书主要以音音为中心人物,串连起所有人物和故事。音音的未婚夫艾德,音乐伙伴兼情人塞澳,好友玛丽,同性恋对象婵以及婵的追求者荆绶和她的同性恋对象黛安。在这些习惯性泛滥,玩弄感情,沉沦游戏,深陷迷恋的当代真正无聊却事业上有成的人中,有糜乱的性爱关系,如音音与塞澳,婵与荆绶,婵与艾德,也有不为人知的同性恋乱癖,像婵与黛安,音音与婵。曼哈顿这样的文化城市充斥着人类荒诞的性爱情仇,人们对音乐、写作的艺术追求及他们在爱情、婚姻和人生中的迷恋咒。

  笔者尝试以智慧·游戏·迷恋·诅咒·死亡进入迷恋·咒中,以求得最原本纯生态的解读。

  生命智慧源于爱情,但爱情的智慧和智慧的智慧不是一种智慧。智慧地猎奇和激情的游戏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也可能是游戏最终的得胜者。迷恋使人活下去,感觉使人飘飘然,情欲使人上天堂,最智慧的爱情和最美的游戏莫过于迷恋的最高峰和最高的无人境界——偷情,但这个蔑视常理的高境界往往给人带来的就是一个零状况。可是迷恋中的他们宁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音音是一个对生命挥霍无度的人,用音乐挥霍生命。她用音乐记载人们生活的节奏,用音乐书写人们生活的内容和故事,用音乐挖掘人生哲理,用音乐调侃和嘲写“美丽”人生,但音音内心波涛汹涌,她玩弄智慧,擅长游戏,喜欢迷恋。她智慧地表现音乐,她智慧地主宰恋情,智慧地征服了艾德这个狩猎者,她也智慧地玩弄那个永久醉于女性的塞澳,她还智慧地追求婵,迷恋于同性偷情。她以自己的游戏性格,成功地穿梭于各种感情游戏中。当然除了音音,每个人都有自己钟情的迷恋,艾德迷恋与音音的性爱,迷恋自己的谋杀理论写作,塞澳迷恋形形色色女人的“灵魂出窍“的性操作浪漫中,也迷恋于与音音的保险爱情游戏中。可悲可叹的是:人这种动物,拥有了太多太多,也往往最容易迷失自我。曼哈顿永远浸透着人的失意,人的移动,人的空虚,人的荒诞,人的迷恋和死亡。

  迷恋·咒是一种死亡的荒诞,迷恋的情节使人好了伤疤忘了痛,不断地把自己打入地狱,还觉得是在天堂里。他们觉得人生在世,诅咒是在所难免的,甚至认为诅咒是命运的关爱,愿意舒服地美美地躺在迷恋中,享受着死亡前的幸福。出局者永远都不懂他们的迷恋。比如婵的音乐如同模糊的黑白照片,没有很多的变化,只是不断地重复那简单的声音。可是人们却像中了迷恋咒,平静而耐心地享受这单调的声音,好像自己被地狱的勾魂声渐引入一种冷漠而浑然的境界。很长时间,坐立不动,失魂落魄,似乎等待最后一次高潮,陷入美丽的迷恋中,最后过了两个小时,才如梦初醒。非但没觉得吃亏,还觉得大开眼界,大声叫好鼓掌的兴奋的观众认为这才是音乐会真正的高潮。清醒者觉婵是高明的造作者,其音乐会也是精心的包装品,迷恋者自觉其人其音乐有无限魅力,不可思议,耐人寻味。迷恋·咒中的人们已经习惯诅咒或是被诅咒,古老的诅咒秘诀是:“你的目标如果没被击中,诅咒之箭站不稳脚只有返回家来击打主人”。 (5) 婵也预感到诅咒的箭要来了,她恨荆绶,恨他的爱,所以这个被命运逼疯的恶魔用貌似和谐的诅咒之声让他轻轻松松地死了。

  现代人,其实的都活在自己的迷恋咒中,王朔曾说:“今天才发现,写作对我来说是一个诅咒,每当我想换一种方式生活,不管我决心多大,跑得多远,装的多像——假装是另一国人、文盲,最后还是会被逮回来,坐在桌子前,写自己的各种妄想。”(7)无论是音音、婵、艾德还是塞澳、荆绶他们都拥有智慧、爱情,却无一不深陷迷恋咒中,过着荒诞、糜乱的生活,即使是对艺术的追求,也无法改变他们迷恋的现状,尤其是音音和婵两位典型的才女。难怪洪晃在刘索拉的小说发布会上提问到:(1)我为女孩着急(2)女人对女人的欣赏在人生中是很重要的。在他们的爱情婚姻人生中,我们感到心痛和惊悚。细细品读迷恋咒后,我们可以在更大范围了解现代人精神的空虚,生活的荒诞,人格的扭曲,灵魂的变异;可以在更高层次上透视刘索拉这位两栖艺术家如何在功成名就后仍然保持独特的个性,而且在业余小说写作中不断刷新的不是太多的作为音乐家应有的一个高度的对于结构和讲述方式的自觉。多番品读后,也许我们可以把爱情的智慧和智慧的智慧变成同一种智慧,不会再迷恋中沉沦,在恋咒中死亡,而会在迷醉后醒悟,悟到:我们活着,我们需要爱,但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个身体的温暖,而是需要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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