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女》:三小时的鸿篇巨制,竹林一战堪称经典

《侠女》的故事出自《聊斋志异》,原著不过区区几千字,被胡金铨扩成一部近三小时的鸿篇巨制。剧本的改编应该说很成功:胡金铨喜读《明史》,于是将《侠女》的故事的背景置入自己所熟稔的明代;将侠女安排为忠臣杨涟之后,使她的复仇有了更为人所认同的情感基础;摒弃了顾省斋娈童一段,因为现代观众肯定无法接受男主角追女人的同时还在玩男人;对顾省斋的性格也做了改变,从一个好色的登徒子摇身变为满腹经纶却又甘做隐士的才子;将跟顾生有一腿的娈狐则变为东厂锦衣卫……

蛛网蚕食,苍山峻岭,边塞小镇,废堡街道,阴森古宅,布衣书生,斗笠剑客。

开篇寥寥数笔,便将这迷离幽远的古意铺展开来,一花一叶,一观一景,皆是山水风骨的优雅定格。
比起张彻的硬弓硬马,拳拳到肉,我更喜欢胡金铨的画意诗情,空灵深刻。
胡金铨的江湖是文雅的,优美的,是阴阳难辨的,如《大醉侠》里的粉面书生,《龙门客栈》里的东厂太监,再如《侠女》中刚烈英气的杨慧贞。
胡金铨极其注重意境的营造。

他的电影中,每一个镜头都是一副山水画,构图讲究,光影到位,人物造型和道具摆设力求还原历史,犄角旮旯也有精致妥帖的小细节。
书画琴棋诗酒花,确是样样不离他。
他对电影艺术的苦心孤诣,颇似贾岛,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
抚琴而歌的杨慧贞,蛾眉臻首,明眸皓齿,艳若桃李,冷如冰霜。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把月夜私会以身相许拍得不带一点旖旎,只留满室莲香。
欧阳全识破石瞎子将军身份时,秋雨绵绵,斗笠纸伞,芦苇飘荡,古屋苍凉,即使没有青石板街,也自得一派幽远意境。
杨慧贞一行为躲避追杀,翻山越岭,涉水而行,白纱,松林,清泉,怪石,就算没有明月夜间照,也不失宁静淡泊之感。

而侠女与东厂特务的竹林决战一段,则更为经典,李安便是受其影响,才有了玉娇龙与李慕白飘逸似仙的竹林打斗。
对汉民族来说,竹是极特别的。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它不畏逆境、不惧艰辛、中通外直、宁折不屈,这是一种精神风貌,文化财富。

阳光穿透竹林薄雾,一派空灵,轻易的便联想到王摩诘的禅诗,“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以静制动,动中求静,长时间的对峙、快节奏的打斗,瞬间的凝滞与动感将戏剧张力发挥到极致。

《侠女》无疑是侠的故事,却偏偏由儒家引出,释家收尾。
顾省斋是穷酸书生,乡野文人,“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卷入朝廷党争漩涡之时,妙用智计,巧设圈套,毅然帮助忠良之后。
这是儒家的入世。

杨慧贞、鲁丁庵、石将军可看做江湖侠客、民间义士,是东林余党、魏忠贤的眼中钉。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凭着一身利落功夫,既趋人之急振人不赡,又暗自筹谋复仇大计。
因顾生有恩,便以身相报;
有难之时,不顾自身安危,保全他人性命。
这是侠的知恩图报,轻生取义。

高僧慧元大师等人,则代表释家禅宗,他们的出场恰如其分,恰到好处。
风卷残云般结束争斗,为剧中人指明放下屠刀的道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俗缘未了善自珍重。
这是释家的空灵禅意。
杨慧贞看透了,顿悟了,于是皈依空门,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顾省斋却参不破这玄妙,于是携着襁褓中的幼子,跋山涉水寻找杨慧贞。
“孽缘已尽,皈依空门,顾氏香烟,绵延不绝。”

影片末尾,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慧元大师慢慢走上山顶,步伐稳重沉缓,神情肃穆安宁,盘腿坐下,太阳在其身后形成一圈佛像光芒,影片随此落幕截然而止,但那一瞬间的空灵禅意,却震慑人心,悠远流长。
恩仇并无快意,江湖如何跃马?
且将刀剑束高阁,空禅伴余生。

导演: 胡金铨
编剧: 胡金铨 / 蒲松龄
主演: 徐枫 / 石隽 / 白鹰 / 田鹏 / 曹健 / 更多...
类型: 剧情 / 动作 / 武侠 / 古装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台湾 / 中国香港
语言: 汉语普通话
片长: 179分钟 / 200分钟(上下集)
又名: 灵山剑影 / A Touch of Z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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