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家】张琴《田园牧歌》：红高梁
读往编来: 城镇化进程，作为灵魂依托的乡村一点点消亡，死去。乡愁将永远失去可以触摸的载体，華文作家张琴《田园牧歌》为我们唱响了最后一曲挽歌，触动了我们心底最柔软的痛!
十多年前，讀者閱散文中西雙語《田園牧歌》後，说:"這是中國田園牧歌留下的最後文字"。
這本書從作者苦與甜、悲與歡兒時記憶里，足足沉澱了幾十年才以變成鉛字出版問世。2005年5月出版，第二年該書在西班牙國際書展，破例安排首席華文作家現場六次簽名。西班牙作家藝術家(皇室)秘書長何塞.洛貝士.馬爾丁乃士留下了讀後感。
如今，作者毅然回歸鄉村，总希望为渐渐远去的乡土乡亲做点什么，然而一切又是那么无助无力.......
红高梁
张 琴
豫东平原似母亲般慈爱，孕育着我们的童年。
这片黄褐色的土地，辽阔得一望无垠。每逢秋季到来，满地红高粱随风拂动，宛如红色的海洋，那一串串犹如珍珠玛瑙的穗儿轻轻荡漾。眼前这幅美妙绝伦的田园景色，真让人陶醉其间……
我们常在遮天蔽日的红高粱地里割草，嬉戏捉迷藏。正如置身于有趣的童话般境地，只见一群小精灵充满野性，尽情融合在苍穹大地上……
那番忘乎所以竟不知“归巢”。直到夕阳落下，茫茫夜色覆没地平线，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归家去！
…………
最有趣的是，在那稠密的高粱地垅间，追逐着那些敏捷狡猾的野兔。它们的生活习性似乎很特别，出没无常，常以漫无边际的青纱帐作为蔽障，和猎人捉起了迷藏。
孩子们一旦发现野兔的踪影，便撒腿就追，什么也不顾。经过几番追逐，全都气喘嘘嘘，大汗淌下。待从那密密层层的高粱地钻出来，个个成了“粉面人”。只见头发和脸上，全被高粱花粉扑了个痛快。虽说一无所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笑得竟前仰后合。
田野里自由乱窜的野兔，不论灰白灰白，或灰黑灰黑，全都野性十足，非常狡诈，奔跑起来后腿不沾地，似梭镖一掠而过。没有好猎具，不是好猎手，很难捕捉到它们。
每逢小伙伴们瞅见一只野兔，都不敢惊动它，只好静静地躲在远处，观察其动态。只见它用锋利的前爪，拼命在地里扒，不时仰首东瞅瞅、西瞧瞧，惟恐受到突击。刹那间便消失在青纱帐里。
野兔异常敏捷，脑中恍惚有根绷紧的弦，它既要防备狗群的侵袭，又要逃避猎人的捕捉。时常可见被追逐的野兔，在前面拼命逃，狗在后面拼命追。距离拉近时，狗突然跃起，一下就扑到野兔身上，用锋利的犬齿咬住它的咽喉，结束这场惊心动魄的狂奔。此时，可见狗喘着粗气，叼着垂毙的野兔，摇摆着尾巴，讨好它的主人去了。
目睹此景，孩子们对野兔反而生出一种恻隐之心，而对于狗的有恃无恐，弱肉强食的行为愤愤不平。
村里有个叫桐爷的，50多岁，是有名的捕猎高手。在他的院落树上，屋梁、窗棂下挂着好多蝈蝈笼子，全是清一色高粱杆编的。
“桐爷，给俺一只蝈蝈吧！”村里的小孩时常缠着他。
他有所收获时，总少不了打发孩子们一只两只的。多少年来，他与这些小玩意相依为命，自行其乐。每当兴致上来，只见他双手反背，眯起笑眼，翘起嘴巴取逗笼中蝈蝈，再无忧无虑哼上几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豫东小调。如遇他不开心，千万不要去惹他，免得自讨没趣。
每到午间，骄阳把大地烘烤得炙热，村里村外树上的蝉“吱了”、“吱了”叫个不停。困倦的村民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此时正是地里野兔出没的最佳时机。
桐爷规律性地选择了这个时辰“出击”，只见他左手提着笼子，嘴里衔着烟袋，叭哒、叭哒一个劲地吸着，那副逍遥自是悠然自得。村里顽童尾随其后，他竟然不知。
眼前是一大片黄豆地，桐爷匍匐捕捉野兔和蝈蝈时，其神情姿态犹如稚童。双手时而趴在地上，身子弯成弓形；时而坐地憋着气，那么专注，那般投入。从后面望去，那屁股朝天的背影，简直像只驼鸟。
孩子们有时沉不住气，噗的一声笑出声，他突然发现有人搅乱了他的乐趣，便像孩子似的呶起嘴巴，吼叫着：
“死丫头、混小子，快滚到一边去！”
但有时也会哄逗他们：“等逮上野兔，我们吃它的肉！”
桐爷活了大半辈子，究竟捉了多少只蝈蝈？逮了多少只野兔？村里没人知道，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如今他已风烛残年，再也不能在高粱地里继续那番有趣的消遣。
秋瑟抹尽，大片大片的红高粱，大块大块的黄豆地被收割。此时，大地敞露着胸怀，毫无一丝遮掩。不知咋的，那些野兔呀，蝈蝈呀！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寻上几天也瞅不到它们的影子。
时过境迁，老家的红高粱越来越少，想必再也看不到那火红火红的高粱地；再也看不见满地奔跑的野兔，再也听不到野地里蝈蝈的叫声……
作者简介 張琴，作家詩人。祖籍河南，出生於四川。現定居西班牙馬德里。西班牙作家藝術家協會、歐洲華文作家協會，世界詩人大會會員、海外華文女作家協會終身會員。西班牙伊比利亞詩社終身榮譽社長。1999年獲得歐洲作家協會（西班牙)散文首獎，2018年4月獲得絲綢之路國際詩歌大會“詩人桂冠獎”，2018世界第38屆世界詩歌大會頒發的“世界文學博士學位”。20世纪90年代初去国，著作有《地中海的梦》《异情绮梦》《浪迹尘寰》《天籁琴瑟》《琴心散文集》《落英满地我哭了》《田园牧歌》（中西文）《冷雨敲窗》（中英西文）《北京香山脚下旗人命运》《秋，长鸣的悲歌》《天韵》、台灣版主編《地中海曉風殘月》上下部。《冷雨敲窗》中英西文。作品被国内外西班牙《時尚雜誌》，《今日中國》《中央日報》、《香港文学》、《丝绸之路》、《凤凰周刊》、《文綜》、世界華文專輯30多家文学书库收藏。十多年连续多年参加世界华文作家大会，世界诗歌大会。主要獎項1999年《世界華文作家散文》西班牙首獎、2018年《香港詩人圓桌會議》獎，世界詩歌大會“文學博士”榮譽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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