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的是被时代推着走,而在这个电影里的萧红是走在自己的黄金时代。
有人说,电影里没有时代,只有人物。这不正是编剧和导演所要的吗?只是大家习惯了用男性视角看大时代,看大开大合,看热血沸腾。
而一部女性视角的电影就让大众觉得冗长、不适、冷淡。抛开文学来看萧红的一生:流亡过不少于七座城市;跟随过四个男人;抛弃过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死因成谜;不能排除生活最艰苦的时候曾卖身维持生计的可能性……有了解她经历的人评价这是个“脑子不好的女人”,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名成功的女性导演、一名知名编剧,在明知很有可能吃力不讨好的情况下,非得执着地选择这样一个女人来拍。
她有小女生的烂漫和脆弱,也有女人的坚韧和柔软。她在漫天雪地里说,鞋带散了,带着少女的顽劣的态度。
她在火车的窗口深情地劝箫军跟她一起走,带着女人独有的温柔。她挡在端木的前面,面对动手的箫军,带着她独有的侠女的气度。电影里说,萧红的《呼兰河传》是一个异数,大家都在写革命,她在写故乡。而当多年后,人们远离了战争的满目疮痍,才发现这颗明珠般的作品。
电影里的萧红用一生都在证明她这种逆时代洪流的性格。最开始,通过鲁迅讨论上海左倾作家就是墙头草的时候点了一次,当她在日本的“黄金时代”的时候,她说她在笼子里又点了一次,当她选择懦弱的端木的时候再凸显了一次,而对《呼兰河传》的评价继续点题。
相遇之前,萧红的生活支离破碎,电影对此毫无粉饰遮掩。未婚夫汪恩甲、表哥陆振舜,陆续出现在她生活里,或多或少,改变着她的生命轨迹。但这些相遇,是生命准备期的相遇,是次一等的,狗粮般的,不足以喂养她。她和他们相处时的顺应、懦弱、反悔、挣扎,所有这些显得狰狞,被人视为狗血的举动,是她对他们的不适应,是一个人被狗粮般的满足拘禁时的必然反应。也许那些熟读萧红的人会喜欢,但是那些之前并不知道萧红是谁的观众,又该如何喜欢这样一个人物了?也许这就是这部电影不叫“萧红”的原因(霍建起也拍过一部狗血剧萧红)。
估计李樯和许鞍华也知道靠萧红,撑不起观众对她的支持,毕竟电影并没有塑造出一个“活”的萧红,能让那些不了解不理解她的人,感受她的人生困境,领会她的人生逻辑,清楚她的选择。
我们所看到的电影里的萧红,甚至还不如书本中得到的多?所以,黄金时代的最大的观众应该是文艺青年把,毕竟“萧红”这选题再加上李樯和许鞍华,大概没有还能更文艺的搭配了也只有文艺青年们通过对萧红的文字和故事添补起来,才能感受到观影中的完整性。成长好像是一个妥协地过程,而在大时代里,萧红却没有做裙带菜,没有随波逐流,她安静柔韧地坚持自己的写作,像一个木桩一样。尽管一路漂泊,从呼兰河-青岛-上海-日本-临汾-西安-武汉-重庆-九龙-港岛,她却一直没有改变,她还是凭借自己天生的才华谱写自己的黄金时代。
她也受了很重的伤,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她仍然坚强面对。身体上她有肺结核,还有肿瘤。心理上,在面对背叛、暴力、懦弱的时候,她还在婚宴上说:“我和端木蕻良没有什么罗曼蒂克的恋爱史,是在决定同三郎永远分开的时候,才发现了端木蕻良。
对端木蕻良没有什么过高的希求,我只想过正常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爱护、体贴。”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她被许多人怀念人,热爱着。有鲁迅,有作家,有编辑,有恋人。虽然她说你们都是箫军地朋友,但其实大家更深深爱着这个才华横溢和敢爱敢恨的小女孩。从这个角度,电影里采访式的镜头,正好从侧面说明了大家对萧红的爱,而镜头前最有力的两次哭泣也是为了说明所有与她接触的人都被她人格的魅力所感动,连吃下糖果都无法阻止由于失去她,带来的苦涩和泪水。选择汤唯来演这个角色是绝妙的,她也不负所托。萧红的安静、自由、任性、才华、美好、敏感和坚韧也一定程度上与汤唯的经历共鸣。没有一定经历的女人,演不出“筋骨若是痛得厉害了,皮肤流点血也就麻木不觉了”的萧红。汤唯眼底不灭的倔强和嘴角那一点清浅,是萧红最好的诠释。这一部《黄金时代》也是这种女性电影的一种延续。它叙事缓慢,它注重细节,它神秘朦胧,它平静却炙热,它脆弱又坚强,它的优点和缺点一样突出。很多人说他们不适应这样的电影,这也确实是由于主流社会对于物质、欲望、权利、政治、功利这一切男权的东西看得太重,而对于人性、情感、细节和体谅这些女权的品质看得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