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排在唐家三少、韩寒前面的人遇到了什么?
我为父亲抱不平
李双琳
(作者为本平台特约作家李文旺之女,物理系大学毕业生)
父亲本来是可以留在南昌的,因为过于好心,为一个摘帽地主带路,替他们在南昌接头,结果为了赶时间,因为暴风雨的淋浴,导致生病,结果休学,自动取消了入党积极分子的资格。后来,父亲分配到了一个小县城,也就是我出生的地方,认识了我妈,再后来就有了我。
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因为父亲的过于善良,这大半辈子走下来,吃了很多亏,经历了不少挫折。父亲的文学天分是挺高的。据他说,当他只有十三岁的时候,语文就不错,曾经代表鱼池学校参加全公社的语文数学竞赛,取得了语文第二数学第四的不错佳绩。
到了江西卫校,父亲热爱说相声,屡屡和人搭档,完成了一次又一次在那时候看来十分热门的相声表演。虽然父亲进入江西卫校的时候,成绩是很好的,分数也很高,可是,他并不是因为成绩好或者专业如何突出而出名,而是因为他的相声深受许多师生的喜欢,才成为入党积极分子的。 走向社会以后,父亲一如既往地和人搭档说相声,他曾经多次和防疫站一个姓肖的帅哥搭档。虽然他有一个善良的习惯——主角由别人来挑,但是,他的演出时刻都受到更多数人的关注。不知是出于妒忌还是其他原因,几次演出之后,父亲突然被那个姓肖的人给甩了——那人撇下父亲,自己找搭档,这在父亲看来的不可思议的,甚至是忍无可忍的,可是,父亲还是忍耐了下来。不是他自己不如他的搭档,而是他明显优秀于他自己的搭档,这情况,竟然还被人甩,父亲伤心极了,但是,这这个地方,父亲那时候只是来了才几年,他总感觉人生地不熟,所以,只好忍气吞声,什么话也没有说,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待那个搭档。
不知道是老天有眼还是怎么回事?那个非常不讲道理的搭档后来得了急性心脏病(那其实一直是那个人的隐患)突然死了.那人死的时候,父亲还在帮助他干家务——锯木头准备请师傅打造结婚的家具。那人竟然死在父亲的眼前,连他的父母亲戚都是父亲飞奔着跑去通知来的。 这样的事情,有些人也许会幸灾乐祸,可是,厚道的父亲居然还是为自己失去了一位好朋友而难过得泪雨滂沱。
其实,在这事情的三年前,也就是1989年或者1990年, 父亲就怀着被人抛弃在业余爱好路上的痛苦,除了防疫站的业务工作,业余的时候,父亲就专心研究起党史方面的问题来。终于有一天,父亲开始写作《党史三字经》,据说,仅仅三天的时间,父亲的三字经就写好了,这就是现在百度可以看到的《党史三字经》。细心的读者可以发现,在其他人的党史三字经中,有一段开头的话和父亲的完全相同,而且那个人的年纪比我父亲还大不少。从创作的时间来看,到底是谁抄袭了谁的,不言自明。多少次搬家,父亲的很多东西都扔了,但是,父亲心里默默地认为以后一定有大用处的党史三字经始终跟随者父亲,直到电脑打字、QQ日志已经大行其肆的时候,父亲不再担心自己的心血会悄然消失。《党史三字经》因为创作者的人微言轻并没有受党和政府的高度重视,但是,又过了几年,父亲凭着他优秀的文笔或者还有他的《党史三字经》顺利地进入了县委党史办,这对于他来说也是十分开心的事情,那时候,我还一个幼儿园的学生。力主调他进入党史办的人就是当时横峰县委党史办主任黄国城。这其实也是一个和父亲一样憨厚老实的党史工作者。(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父亲进入党史办有些如鱼得水,其实也仍然有些大材小用。按照父亲的能力,进入县委宣传部一个报道员也是不成问题的,这个可以从父亲后来的成绩看得出来。 进入党史办仅仅半年 ,在黄国城主任的安排和帮助下,父亲完成了一万七千字的《上饶地区改革开放十五年——横峰卷》,又是半年之后,也就是进入党史办一年以后,父亲的不少党史文章发表在中央到地方的党史杂志上,而且,他的一篇文章被《人民日报》采用。文章被最高报纸所采用,这样的事情,不要说是对于信息不算和灵通的党史办工作人员来说,就是对于宣传部的秀才们来说,也是一种高尚的荣誉。按理,如此优秀的工作,加上两年最多三年的业务工作,父亲是可以在党史办得到提拔的,甚至是越级提拔的。可是,那时候的送礼之风已经十分盛行。不知道是考虑到家里的开支,还是父亲骨子里根本就没有送礼的概念,逆或是自觉工作已经足够问心无愧,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按程序走,反正,父亲就是从不送礼。可是,很多按程序的事情到了社会这个大染缸,已经无法按程序了。在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到提拔重用之后,父亲长期原地踏步,没有半点升迁。
父亲曾经说过,大凡机关干部,要么被重用,要么经济上 会被关心或者给与好处,比如有些人仅仅因为落选,就靠着一点老资历而早早地办理内退手续,那些人内退的年龄,四十都不到,甚至三十五岁都不到。父亲一直就没有想过这一点事情。父亲总觉得,为党工作,就该兢兢业业,就该鞠躬尽瘁,至于别人是不是内退,至于党对于自己的误会或者是压制,也只有慢慢理解,理解党,理解社会。不要说是发牢骚,半句怨言都没有说过。而且,父亲曾经有过一次十分好的获利机会,父亲都主动放弃。那时候,父亲的领导是叶敏,是一个很有身份背景的人,他的父亲三十岁的时候就是县委常委,是组织部长,所以,叶主任在我们那里就一个官二代,他说话是很大胆的。那是1996年的晚春,父亲那时候才三十出头,党史办新主任叶敏打电话,把父亲喊到他家里,他小声地对父亲说:“小李啊,你呢能力是很好的,我呢又无权提拔你,但是,你在我们这里,实在有些浪费,并且我也实在过意不去。这样吧,你呢准备准备,去沿海吧,不管是深圳还是广州,还是宁波、温州,你不要担心工资。我们这里本身就是一个清水衙门,人浮于事实在是太严重了。有你也不多,无你也不少,但是,我们这里的待遇实在是太低了,你出去看看,你能够呆一年三五年,我们这里工资照样一分不少地发给你,如果有调资的手续,我们照样给你办理。”这本来是多么好的解决个人利益的机会。社会吗,多少地方不就是宣传“升官发财”吗?要么升官,要么发财,可是,父亲有些一根筋,他根本不考虑世俗的事情,就知道为了党史工作。父亲考虑到他自己已经是一个共产党员了,毫不犹豫、也是十分客气地谢绝了叶主任的好意,一直到2005年,父亲仍然是踏实地为党工作,可是,升迁机会一直与他无缘。从1994年父亲进入党史办,这已经是第十一周年,从领导让他出门开辟生财之路就是第十年了,这还不要紧,县委突然下发了一个文件,说是要从教师队伍招考一个副主任。
多少年了,不但没有人同情他为党工作的感情,而且,父亲还要面临被顶替的厄运,这时候,父亲的心已经是拔凉拔凉了。可是,父亲有泪也只好往心里流。他毫无怨言地听从了党的安排,支持县委的决定。终于他被人残酷地取代了,连一个副主任都不属于他这个为了党史兢兢业业工作了十几年的人,而将会是一个从基层招聘来的生手,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生瓜蛋子。这样的冒名顶替,这一样的过河拆桥,父亲内心的痛是可想而知的。
这期间,父亲还是忍着内心的被伤害,不断地进行业务工作,他写论文,收集党史资料,仅仅方志敏同志的诞辰或者牺牲多少周年的论文材料他就写了十几万字。可是,老黄牛还是老黄牛,父亲的工作还是没有唤来半点组织工作领导的注意。父亲开始倦怠了。不过,偶然,父亲的文章还是可以见报的。2005年6月26日,父亲的一篇文章上了《江西日报》的头版。那时候,我已经读初中了,父亲高兴得彻夜难眠。是啊,其实,父亲并不是一个只是看着仕途的人,只是,过分的对他的打压才让他心里悲哀。在他心里,文章道德比什么都更加珍贵,而在当下的社会,如此看重道德文章的人又有几个呢。
又过了五年,也就是2010年,父亲开始消极怠工了。那时候,父亲的不少差不多资历的人,很多已经是科级领导了,有些还是县处级待遇了。父亲的这种消极怠工,得到多少机关同事的默默支持。他们认为,要是换了别人,就不是怠工了,早就会造反了。那时候的父亲,要么上班迟到,要么早退,也没有那个领导好意思干涉他了。一个被彻底伤害了的人要是连怒吼都不会,那不是极大的悲哀吗?鲁迅先生不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2013年,被社会的潜规则伤害透了的父亲开始偶然不上班了。后来,不上班的时间慢慢多起来。是啊,为了社会,做出那么多贡献,现在已经不是1996年,父亲也不再是意气风发的青年了,就是让父亲出去开辟自己的生财之路,父亲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其实,这时候,父亲还是不甘心彻底被社会遗忘,他倔强地拿起了笔,拿起了唯独这个才属于他自己的笔,他发疯一样地写文章。他写散文,写长篇小说,写诗歌,写杂文,写剧本。终于,在家里写东西的父亲得到了苍天的眷顾,他的许多东西,更准确地说,是他的许多心血,没有白费。父亲的许多文章被红袖添香散文网采用了,而且,父亲很快成为了红袖添香网的红人。有过好几次,父亲让我百度“红袖添香散文”这六个字,那时候,我看到父亲的头像端端正正地排在第一位,而且,他的后面是唐家三少,是韩寒等等名人,甚至还有过朱自清、叶文玲等人。而且,这是很多父亲常常有些热泪盈眶。是啊,付出了这么多辛劳,父亲,我的老父亲,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你不是对党不好,而是,我们的党,我们的基层党,并不是都和党的高级干部那么光明磊落,而且,我们党的高级干部,不也有腐败透顶的人物吗。你的被彻底伤害,社会迟早会知道,人民迟早会知道。
我的父亲,您其实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是一个为党刻苦工作的好干部,好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