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蝶∥想念槐花

1

想念槐花，很久了。

　　童年的记忆中，她总是高不可攀，我踮起脚尖仰起头也无法一亲芳泽，只好贪婪地呼吸，把她的馨香吸入肺里，感觉自己变得轻盈，却依旧没有飞起来。

　　槐花现在身价不菲，很多同龄人的回忆中，她也是童年餐桌上的一道美味。可是我却没有吃槐花的经历，当我读到那些食槐花的文章，便心生一种隐隐的嫉妒。我也曾和槐花无数次面对，竟然错过这人间美味。最重要的是，槐花那么白那么美，我一直想我若吃了槐花会不会也仙气加身仿佛《诗经》里走出来的窈窕淑女？

　　如果只是如果，当我知道槐花是一种美味时，她已从我视线消失很久很久了。

2

十年前在苏州穹窿山游玩爬到半山腰时，我已气喘吁吁只想打坐入禅。突然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清香，这是什么味道如此熟悉却叫不上来？精神为之一振，脚步也轻盈了许多，“蹬蹬蹬”欢快地继续攀登。

　　近了，近了，那香味更浓郁了，我的心竟然莫名地悸动，一种即将揭开谜底的兴奋包围着我。是什么是什么香味？她一定存在过我的生命里，我一定深深地爱过她，为何这么久我弄丢了遗忘了这种香？

　　“是槐花！”我惊喜地尖叫，真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她。一棵高大的槐树，庞大的树冠仿佛一朵绿色的云，星星点点的白掩映期间，含羞带怯，那香味，却毫不吝啬地随风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勾起我遥远的思绪。

　　于记忆中，你高不可攀，我只能仰望你的美；

　　于文字中，知晓你的美味，无缘感受；

　　如今，于遥远的他乡，与你重逢，给我无尽惊喜……

　　阳光下，闭目聆听，山风吹过，槐花发出“簌簌”的声音，那香味也更加沁人心脾，我的心，空了，净了，柔软了……

3

一别十年，槐花只是在我心里念念不忘，在我诗里无声梵唱。终于有了自己的窝，屋子外面有个大大的阳台可以栽花种草。我突发奇想，要让槐花开我家。于是从卖花奶奶那里订购一株小槐树，选了最大的花盆，“哼哧哼哧”一个人把花搬回家，挪到阳台。看着它挺拔秀气的身姿，仿佛圆了一个期待许久的梦。

　　小槐树在我家已经度过两年，没开花，但是看到绿绿的叶子我就很欣慰了。也许有一天早晨，当我走近，一簇馨香的小白点让我高兴得手舞足蹈呢。

　　生活需要梦想，槐花开，也是我的梦哦，万一实现了呢？

4

到金鸡坨工作两年，看到很多消失的树种，我好希望有一天迎来一株槐花啊。槐花没迎来，却迎来一盘槐花炒蛋。

端上桌时，我并未认出她容颜。同桌人说是槐花，我心里一阵窃喜，有缘吃到槐花了？应该是槐花晒干后保存的，和草鸡蛋混在一起，烟火浸染她已经改变了模样，再不是我印象中超凡脱俗的白。

我是怀着虔诚的心将一块槐花炒蛋放进嘴里的，这世间万紫千红，唯有那一朵朵、一串串、一簇簇白让我有惊心动魄的感觉，唯有那香味让我瞬间回到童年，于千里之外仿佛站在家乡的土地。

细细咀嚼，感觉和一般的干菜类似，不是想象中的惊艳我味蕾的滋味，不菲的价格，许是物以稀为贵吧。想起芋老人的故事，也许这世间万物，想象永远比现实美好吧！

我依然想念槐花，却不舍再吃槐花。我想念她枝头的风姿，想念她的热烈豪放的白，更想念她让我魂牵梦萦苦苦追寻的香。至于她凉血止血的功效，我希望永远需不着才好。

惟愿人间槐花美，众生无有苦疾殇。

--end--

关于槐花，我曾写过一则传说，欢迎查看

蝶式民间故事《人槐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