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十八）

      今天的散步纯粹是为了锻炼身体，散散心，没打算写东西。因此，我故意把近路走远，把直路走弯。——东绕西绕地转了老大一个大圈儿。

      全运会手球比赛场馆——西安体育学院运动馆，距离我家大概半个小时的脚程。沿路外边已经修好了人行步道，绘了彩色的柏油路面，脚掌踩上去蛮舒服的。步道虽是贴着主路延伸，但造出了起起伏伏，曲曲弯弯的走势，又有夹岸的红花绿草高低树木，在这里散步真不是一般的享受。

      比赛场馆很漂亮，引得很多人来看。小城是一个体育底蕴比较深厚的地方，乒乓球，篮球，羽毛球，足球，氛围很浓厚。不过，对这手球比赛，见过的人还真不太多。

      一堆老人也在散步，在我前面扎成一堆，看着比赛场馆闲扯淡。

      “这手球比赛是个啥么？咱都没听过嘛。”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一张老脸像老旧的羊皮纸一样；他一只脚跨在护栏底下，一条腿蹬着地摇晃，张着没几颗牙的嘴说问旁边。

      “谁知道呢？”跟他年龄相当的一个闪着眼睛说，“你说这么好个地方，没说弄个乒乓球或是篮球比赛，叫咱看个热闹。弄个啥手球，把咱户县这几十万人，个个都是南山土坎，能看得懂吗？”

      “咱就想看个打乒乓球的那啥马龙、周启豪，或是碎女子孙颖莎呢，好歹还能看得懂。”这显然是个老体育迷，对乒乓球运动员门儿清。

      “不知道人家比赛要票不要？”一个随在后面的老大妈问。

     “票？”晃腿的老人一撇嘴，把头摇得能从肩膀上飞出去。“给我每天发个肉夹馍我都不来看热闹！——有那个闲时间，我早上夹几捆葱搁南关十字一卖，下午跟几个老伙计捉个麻雀儿。”

      ……

      老人们在那里嘁嘁喳喳地比划着，惹得过往的人掩嘴直笑。

      小城里的乒乓球氛围的确很浓厚。现在的广场、公园乒乓球台，随时都是满满当当的，一般人还挤不上场呢。这里就是大家娱乐的场所，不要看他们的动作歪歪扭扭的弄不到一块儿，但互相之间都差不多，倒也你来我往的有许多回合。

      有句话说得好，“精彩只能发生在势力相当之间。”热闹也是一样的，你水平高玩技术，人家在这里玩热爱。你要是个初来乍到者，根本没有人理睬。跟前围一大圈儿人，还不住地评论，鼓掌加油。有那些露过几手，让他们折服的，远远地看人家来，就赶快招手打招呼：“球王，赶快来，上场。”

      要说热闹，这里最热闹。不要看打的是村级动作，谈论的可是国家队的技术，什么拧拉了，什么侧切了，什么快带了，什么反撕了，你如果光听不看人，可能还真以为自己走到河北正定国家队集训地了呢。

      至于说室内球馆和各单位的乒乓球活动室，那更是爆满了。

      我往回走的时候，前面一个女的在打电话，听起来是叫家里人回家吃饭。

      “在哪里呢？干啥呢？还不回家吃饭吗？”一嗓子震得路边树叶子都哗啦哗啦响。

       不知道电话里咋说的，好像是在打球，可能正在兴头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只见她一下子顿住脚，又狠劲儿在地上踩了一下：

      “你给我赶紧往回走。把你个臭水平，连人家个女的都打不过，还胡摆扎啥呢？给二十分钟，爱回来不回来！”

      “啪”的一下，挂了电话，“腾腾腾”地朝前面快步走去。

      夜色渐浓的时候，风里有了点儿凉意，不过是恰到好处的舒服。风小心翼翼地撩拨着人的脸颊，就像初生儿胖乎乎肉嘟嘟的小手挨了你一样。月亮近乎圆满，明亮地上了天空，仿佛在窥视着路上零零散散溜达的人们。鸟儿们虫子们似乎是被人掩住了口鼻，静悄悄地待在树枝间草丛里。偶尔，又憋不住气地鸣叫一声，就像哭闹的孩子给母亲捂住了嘴巴，——声音刚一起来，“咔”地一下就给齐生生掐断了。你仿佛看得到小虫子小鸟儿给憋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月光洒在有路灯的路上，路面上泛起白花花的雾光。静谧，朦胧，清凉，正是白天里很难有的享受，我简直舍不得早回家，只想把这感觉拿手掬起来，捧回去放在梦里边。——如果真能这样，那该多好啊！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