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杂陈”的篆刻

篆刻的复杂在于篆法、刀法、章法三者曲尽妙合的综合评价,简单在于直视其刀的镌刻趣味与品格。
篆刻的趣味使我们常常一眼分辨出何人作品。
邓石如以圆转成面目,表现出“刚健婀娜”的风韵;吴让之起笔多一变笔,表现出笔意,还别于前者;徐三庚强调伸展,以“吴带当风,情趣再别前者,两者同宗继承由篆体趣味不同,各具风彩。
虽然这种趣味的背后隐蕴地显示着深不可测的中国文化渊源与灵魂,但是在表面上却给人们一种虚实相融、耐人寻味的视觉效果。
认识这种刀石的镌刻趣味及运用刀法的过程,实质上是在寻找步入篆刻艺术殿堂的一条途径,也是识者领悟到刻者一番苦心的关键所在。
书贵笔法,刻贵刀法,作为书法的延续的刀法,虽说仅冲切两大类,而冲切之中又变化莫测,寸铁在握,起伏卧倒,正侧披削,似屋漏痕,似折钗股,自有学问在,自有无穷意趣在。
1、刀味
刻印以刀成文,其中趣味自皆归于刀,可谓一刀万象。其刀趣源于刀法。
篆刻中的刀法关键是在善用其刀锋,这样在操刀、落刀和用刀过程中,才能准确地表达篆刻者的创作意图。
造就刀趣的方法不外乎冲、切两类。冲者舒展自如,得乎自然。何震的猛利,邓石如的圆劲,齐白石的雄健,他们得宜于冲刀。切者不止不流,若即若离。
朱简的豪放、丁敬的清劲以至于浙派的崛起,均得益于切刀。冲、切者结合相得,同样结晶出吴昌硕的苍莽洒脱,赵古泥的雄浑,来楚生的朴厚……以上所举均是以刀造趣的大家。造趣不同,风格亦不同。
冲刀所造趣味,镌刻线条稳健圆挺、流畅自然,给人以用刀如笔的感觉。对一位篆刻家来说更为新奇的是这里隐藏着刀角、刀刃、刀背造趣的效果。
关于刀法名目繁多,说复杂化有数十种。什么正入正刀法,单入单刀法,双入正刀法、冲刀法、复刀法、切刀法,舞刀法,又有所谓涩刀、迟刀、留刀、埋刀、轻刀等等。
说简单化其实只有二种:冲刀、切刀,冲切合用;
以上数十种讲法是有些大家故弄玄虚,以欺外行耳。冲刀人人能之,但不宜多用,要冲、切活用,刀法运用说,实质上是讲,刀口向口面,刀背所向口背,向之一面,不会同时两面,寻常朱文落刀,大多背线外向,其线不至破碎,巨印朱文有时仅可向线落刀,但必须熟审石质脆实,轻重合度适之。
总之,刀法不可泥,用久随于变化最为佳。但是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前人没有谈过,就是篆刻刀的刀刃、刀背在篆刻过程中的运用,刃、背如何使用。这就需要自己去琢磨,或砸或刮或敲或削,总之达到所需效果最佳。
切刀所造趣味,镌刻线条一刀一痕,残挫起伏,给人以老辣痛快的感觉,冲切活用所造趣味,似曲似直,奇正迭运,给人以流涩具蕴的感觉。历史上被称为“皖派”、“浙派”的艺术特色的流派产生的形成,与刀法的使用有着不可分的联系。
刀刻于石,石现于刀,在这个过程中,以刀所造的趣味被个性化、风格化,为直接体现笔意墨趣,提供了一个扎实的基础。
2、笔味
笔情由刀趣所致,篆体的笔意、布白的处理赖于斯。印痕中的刀迹内涵,正是笔的趣味所在。
作为刻者并不是直接把现有的篆字抄移到印石之上的。因为在篆刻中篆字受到章法,石头方寸的大小制约,因此,篆字在印石上必然要进行一种千姿百态的创造。
由于这种创造为镌刻中的笔趣所致,客观地带来了无限生机和广阔的天地。应该说篆刻一旦脱离了这种趣味,便失去了生命力。
如吴让之把邓石如的“以书入印”的理论,在篆刻的实践中,发挥到最大限度,形成了他以刀代笔爽快利落地将落笔、运笔和收笔过程的轻重、疾徐、使转、提按等笔意墨趣的效果,尽可能的体现出来。
这种似刀似笔,刀笔相融,境界使书法与刻印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达到了高度风格化的统一,开辟了一个新的笔趣天地。
3、石味
是指印石受刀后自然剥落的痕迹,这是篆刻中最富有气韵,使人玩味不已的趣味。它成为篆刻形质、神气的有效载体,石质印章逐步统治篆刻领域,其重要原因,就是这种具有造就欣赏价值的石的趣味。
熟悉、把握和利用石性,成功地为我所用,扬我所长,在这方面,齐白石算是用石质趣味的行家大家。他制印常用单刀直切,大刀阔斧极具个性,试想他那种笔划一边光一边毛的篆刻印痕,如果失去石质受刀后自然剥落的趣味,齐璜便不再是齐璜了。
来楚生刻印用石,多将印面磨时必须平,刻时或可使之不平,印面着纸有轻重,用刀柄擦之或以锉刀锉之敲之,形成了石质受刀独有的风格。
总之,对于追求石质的趣味,现在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和喜爱,出现了很多能够运用这种趣味并取得成功的篆刻高手。
4、金石味
这种趣味的由来,一是古代金属印章年代久远、锈蚀残损所形成的一种残缺的美,二是古代治印与今不同,古代以铸凿为主,由于其特定的工序所形成的钤盖效果,以致达到今天所说的刀石镌刻中金属的趣味。
这种趣味的呈现,在石质印章中,多是使用一套修饰的工序来完成的,用以解决刻刀所不能刻出来的效果,在这方面吴昌硕摸索出一套独特的修饰法,这个方法很大程度上烘托了他那高浑苍劲的艺术风格。据传,当年王福庵求教于吴昌硕,而他始终不肯课其秘技。王福庵却每晨耳闻吴昌硕屋中有刻印打磨之声不绝。
印人中也有不使用修饰工序而得道,步入殿堂的,黄牧甫就是明显的一例。他后期所刻印章,每一线条起讫,一气呵成,干脆利落,绝不作断续刻划,三番四复易改。一派熔石铸金之象,活脱吉金意趣,其金的趣味尽在其中。
5、篆刻趣味
前面在笔的趣味中,文中所提及的只是镌字和具体的点划,虽然在移植上石的过程中进行了一次再创造,呈现出一定的体别,但并没触及个性化、风格化的篆刻的篆体。这里所说的篆的趣味,正是指此。
这样有一个观点值得赞同。篆刻的立宗成派,发端于篆书书法的卓然成家,这说明了篆刻的突破,在于篆书书法的突破。邓石如、吴让之、赵之谦、徐三庚,吴昌硕、齐白石等人,无不是在篆书的书法上创造出自立独特的面目,然后在篆刻上出现了与众不同的风格。
以上所述刀石镌刻趣味的现象中,我们似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刀、笔、石、金、镌的趣味是一个不可分割相互包容活用的辩证统一体,其趣味是一种个性化、风格化的趣味,象屋漏痕一样,是虚虚实实的质感趣味。
这种趣味都缘于篆法与刀法相得益彰的和谐结合,使得刀与石的拼撞产生出有线有墨、有致有韵的艺术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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