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锦源:市场革了知识的命,知识革了思想的命
A、
这是一个大工业时代,从城市到乡村,从企业到机关,程序化作业无处不在。
教育是打破产业化、程序化、机械化的唯一希望。同样不能幸免。
网络时代的教育,从小学、初中、高中,然后到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都形成了产业化,流程化。
流水线教育,让应试教育有了标准化管理,有题库,有标准答案,有难易层级,有各种科学调查与研究做支撑。
从大学开始,为了保证你成为一名合格的产业工人,你的专业课程,就是让你掌握一套方法、就范于一种系统。方法和体系都是发明出来的,且还在逐渐完善。
这套系统,是基于产业,人在产业中是生产资源,在工厂就是人力资源。与其他生产资料没有本质区别。都可以通过市场获得。
也就是我们当下的教育,是认认真真地在干一种可笑的事情,身在其中,却笑不出来。就连研究都是按照这个套路来搞。按说文学作品,与这种产业不相关吧,错了,文学作品也要挤到这个方法的模型里去,用外在的压力固化成型,打开模具,作品也就成了,舒展是没有价值的。
那些“创新思维”的老师总在鼓吹“方法论”。 乍一看每个教师都是个性鲜明,但流程、“方法”等本质性却不约而同的趋向一致:都是不能贴着作品走,都忽视了一个作品血肉相连的一体性,忽略了鲜活的人生体验。
批量生产的教育,学生的独立性、个性、思考性并不重要,因为到了企业还需要上岗培训,培训合格,还会工作细化,你只要按照流程、步骤、规则,按部就班的去操作,基本不会出现错误,也就能得到你的薪水。决定你薪水的是企业所在行业的热度与市场行情,与你努力关联并不大,你的努力差距只体现在可笑的比较层面,而不是公平层面。
这与你是不是名牌大学,也毫无关系。甚至很多产业工人,不需要上学,也能干的很好,智能化机器甚至可以取代他们。
这样的教育模式相配套,生产式的教学方法,流水线式的教学安排就出台了。评价体系也是很科学:可操作性、可重复性、与再现性,这据说是考察所有产业是否科学的3大法宝。
因为牵扯是否科学,他必须成为一个倾向。
不止是教育,整个的信息技术的时代都被商业化了,且特点鲜明:
1、重技术轻科学——从1950年以后,世界再也没有重大的基础理论发现。大量的实用技术只是原先理论的注脚。
陈景润式的数学玄思,不产生效益,让社会无法理解,也就无所谓重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我们根本不清楚这家伙是如何搞出来的。科学洞察和科学探索,投入大产出小,只有傻瓜才看看。
当下时兴国学或传统文化热,出版社那个忙乎,组织各种力量推介、市场营销。或拍成电影,或举办讲座,或社会传媒,只有有流量,有广告效用,有实实在在的利润,就有人,有动力去推动。
2、市场替代了知识,知识代替了思想——市场经济需要推崇知识的,蔑视、抹杀或者排挤思想的。因为思想富有远见,能够反思,这对市场而言是有害的。
知识有助于思想,但知识不等同于思想。
在市场经济下,那些有创见的、能思考的思想家,不会找人喜欢,资本喜欢知识专家;深度思考的人,若与产业经济相左,必须受到人为的误解,若还不知改正,那就是网络水军去谤毁,让他经历点人生磨难。
相反,那些单纯以知识和专业立身的人物,大受市场青睐,一个个不是学界泰斗,就会社会精英。市场需要承认知识的价值,需要承认知识家的纯粹性。试图建立一个思想体系若与市场不符,不仅很难,就是建立了也没有市场。
成体系的知识不仅无害,而且有益,若是碎片知识那就成了一个问题。治学严谨,知识广博,从来都是思想者的特征,知识与思想不对立,但二者有区别。
技术和科学、知识和思想在当下这个时代,需要各自安身立领。
我们学校的语文及文学教学,从小学到中学直到大学研究生博士生教育,太强调知识了。把知识独立出来,作为一种工具,大批量地生产和普及,以用于社会。这是荒唐。
思想是不可能批量生产的,连简易传授都困难。思想需要立足于生命个体,它是个人的、个性的,是无法被重复的更不用说被有所发现了。
老师的知识可以传授,老师的思想无法转移,同样学生的思想,也只有自己慢慢形成。
B、
自从爱因斯坦死后,基础理论甚至出现了停步不前的境地。宗教与哲学进入资本的现代化也是止步不前,甚至有大学者喊出:上帝已死,哲学已死的口号。我们静下心仔细思考,就不难看出,目前突飞猛进的技术进步,只是过去基础理论的应用,或者说是为牛顿、爱因斯坦、魏格纳、达尔文、马克思等人的理论填写脚注,发挥这些理论的技术应用,有人分析过,与1870年到1950年的发现相比,1950年以后的基础研究基本停步不前。人们不清楚为什么天才的人物不在出现?爱因斯坦的1905不在存在?
当下的出版业异常火爆,有人从这种火爆的市场分析,量变必然会导致质变,推断出知识爆炸的背后一定会产生知识革命。
有学者甚至统计出图书出版的数量、论文发表的数量、网上创作的篇数近几年都在呈几何级数增长,教育程度也在稳步提升。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统计数据。更进一步指出, 这样的现象还在持续,从而论证出知识爆炸是真的。
但,这种统计或计数毫无价值,我们发现,每天都会有各种热点、热搜,各种图书推荐,但每次都是烟消云散。经典还是古老的那些,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
在中国,列在国子监的孔家班子,孔子、孟子、颜回、曾子、子思还是面南背北的坐成一排,他的对面只有朱熹一人。这都一千年了,座次依旧稳固。不是人们不想重新排序,是没有挑战的资本。这恰恰说明,知识革命是个伪命题。
学术生产是天量的,只是别人理论的注脚或某一点的阐发,我们著作等身也只是在旧观念里来回倒换。
统计显得可笑之处在于:统计程序背后总有资本的影子,这种失准的数据说白了是一种知识的商品化。商品化到底是生产知识还是破坏知识生产还需要时间无验证。近年来,我们看到的商品化的科学或学术没有创造科学,而是创造了很多鸡毛蒜皮的结论,甚至天量的愚蠢。
这些鸡毛蒜皮的结论,以及天量的愚蠢被我们一再统计作为论据,推导知识革命即将到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世界的核心知识依旧还是那些。革命似乎革了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