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奇案:寡妇貌美,隔墙偷听后自缢,清官审扫帚,一狱三冤得雪

明朝崇祯十六年(公元1643年)六月初五,北直隶顺德府邢台县县衙门口,传来一阵哭喊嘈杂之声,县郊浆水镇里正刘太公,领着苦主王老汉前来告状。
县令任松林闻讯升堂,王老汉步履蹒跚走上堂来,跪倒身躯连连叩首,悲不自胜地诉说道,他的女儿昨夜无故缢死家中,皆是女婿之兄姜大鸿所害,恳求县太爷为他做主。语罢,双手呈上一纸诉状。
任县令接过诉状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状告姜大鸿逼奸弟媳不明事!我女美英素性贤淑,两年前嫁姜达伟为妻,与达鸿夫妇同院起居。去年三月女婿染疾去世,我女守节寡居。昨日深夜,我女无故家中自缢,人命重事乞究因由,以使死者瞑目,生者无怨也,上告。
任县令读罢诉状,大不以为然,抢白王老汉道:“你女自缢而亡,死因待查,但何以见得必是姜大鸿所害?也未免太过牵强附会了罢?”
王老汉闻言,赶紧向上回禀道:“大老爷有所不知,我女寡居素不与人来往,仅与大鸿一家有所走动。昨晚美英自缢后,小老儿前往奔丧、追问死因时,姜大鸿夫妇皆面露愧色、言语搪塞,其中必有隐情,求老爷明断!”
任县令闻言,一边命两名仵作前往现地验尸,一边吩咐衙役拘拿姜大鸿夫妇到堂。约摸小半天时光,姜大鸿夫妇便被押上堂来,任县令盘问美英因何自缢,姜大鸿慌忙禀道:“弟媳偶得心痛之疾,不堪苦楚,因此自缢而死。”
王老汉闻言,在旁厉声吼道:“我女素无此疾,前日上门时还身体爽利,若有心痛之疾,何不延医救治,偏偏要自缢而死,简直是一派胡言!”
这时,姜大鸿妻子潘氏在旁帮腔道:“弟妹性急,心痛又不肯请医救治,只轻生自死矣。”王老汉闻言直气得胡须乱颤,他顿足捶胸辩解道:“我女是个慢性子,唯口讷怕羞而已,你夫妇二人所言俱是妄语!”
王老汉与姜大鸿夫妇争论不休,任县令在旁察言观色,见老汉气得面红耳赤,而姜大鸿夫妇则面露心虚、羞愧神色,他便将惊堂木一拍,厉声断喝道:“公堂之上,你夫妇竟胆敢欺蒙本官,想来还是不识国法之威!”言罢,便命衙役重责姜大鸿四十大板,给潘氏也用起了夹棍之刑。
姜大鸿挺过四十大板,依旧不肯招认。这潘氏却受刑不过,连连求饶道:“我家与弟媳共用一院,是以我与她每天轮流打扫。昨日本该美英扫院子,我在邻居家吃酒晚归,却发现扫帚放在屋中,我便怀疑丈夫与她有奸,才将扫帚随手落入我屋。昨晚我夫妻二人发生口角,弟媳何故自缢而死,民妇却委实不知也。”
任县令闻言,连连点头道:“真相已明矣。若无奸情,美英何苦自缢?姜大鸿欺奸弟媳,人伦尽丧,该当死罪。”随即严刑催逼,姜大鸿挺刑不过,只好招认画押。
话说姜大鸿押入大牢,转眼过了数月,再有旬日便是秋后问斩之期。恰巧,北直隶巡按秦友来巡访至此,听闻“一把扫帚坐实命案真凶”,甚觉蹊跷,便连夜提审姜大鸿,问其可有冤情陈述。
姜大鸿早已抱定必死之心,今见这位大人竟询问可有冤情,不免泪如雨下,说道:“小人所剩之期不多矣。人生在世,王侯将相终归于尽,死又何足惜?但受恶名而死,虽死不甘也。”
秦巡按问道:“你经过几番审录,今日更有何冤?”姜大鸿答道:“我与弟妇本无奸,可剖心以示天地。今卒陷囹圄,使我背恶名,弟媳负奇冤,我九泉之下兄弟,也必疑兄、疑妻,一狱而三冤,何谓无冤也?”
秦巡按听罢姜大鸿腹心之言,深知兹事体大,便命他将当日详情讲来,以便细加斟酌。于是,姜大鸿便将以往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原来,自弟弟去世、弟媳寡居后,姜大鸿便很少到一墙之隔的美英处走动,以防风言风语。而美英与潘氏妯娌两人,则轮流扫院。如美英扫地,则扫帚在美英房中,次日一早交由潘氏。轮到潘氏扫院,也是如此交付扫帚,习以为常,天天如此。
话说初四日中午,潘氏到邻居家饮酒,美英与姜大鸿在家。这天,也正好轮到美英扫地,她洒扫完庭院后,便提前将扫帚送进了潘氏房中。
姜大鸿见弟媳进门,只客套了几句话,美英便转身离开了。哪知,潘氏傍晚回家后见扫帚在屋,便怀疑丈夫与美英通奸,因此才遗落扫帚在此。这姜大鸿夫妇为此吵闹不休,潘氏仗着酒劲儿,更是怒骂美英风骚太甚,妨死丈夫不算,还勾引大伯子!
姜大鸿告诉潘氏,美英只是提前来送扫帚,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潘氏哪里肯信,更加大吵大闹起来。姜大鸿连忙低声劝其不要胡说,以免邻居取笑。
潘氏误以为丈夫服软,愈加肆意吵嚷起来,姜大鸿勃然发作,将其扯倒便是一顿老拳。两人正不可开交之际,姜大鸿突然发觉窗前有人影晃动,以为惊扰了四邻,便赶紧住手。第二天,潘氏发现美英自缢而死,姜大鸿也是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姜大鸿将前情和盘托出,秦巡按听罢一拍桌案,顿觉豁然开朗。他命衙役拘潘氏到堂,并令人取来当日扫帚,自称要“问案扫帚”。
秦巡按升堂,潘氏、姜大鸿,苦主王老汉俱列堂下,任县令一旁侧坐相陪。秦巡按手指扫帚,对潘氏说道:“你以此为凭,指证丈夫与弟媳通奸,是也不是?”潘氏点头称是,秦巡按又问道:“当日美英院子是否扫完?”潘氏答道:“前后院都已打扫干净了!”
秦巡按慨然长叹道:“地已扫完,此是美英提前送来扫帚,以免来日临期交付也!若二人有奸,遗落扫帚则未必扫完,若扫完之后发生奸情,两人何必留下扫帚为把柄呢?”
潘氏闻言不语,秦巡按又道:“你夫妻吵闹不休,一墙之隔的美英焉有不知之理?她必是偷听到潘氏污言秽语,见潘氏骂其与姜大鸿有奸,后悔不该提前送扫帚,造成此等误会,又自感辩不能明,污名难洗,便自缢而死,实乃以死明志,非是为奸有愧也!”
众人闻言无不点头称是,潘氏也悔恨交加说道:“当日丈夫若似老爷这般条理,奴家也就疑云顿消了,恳请老爷赦免丈夫死罪,我今也知自己之错了。”
秦巡按将惊堂木一摔,凛然作色道:“姜大鸿本受奇冤,理应无罪开释。但你陷丈夫于不赦之罪,诬弟媳以难明之辱,实为逼死美英之元凶也,理应抵命!”
堂下的姜大鸿,不忍妻子赴死,乃叩头求情。秦巡按拒绝道:“法应判死,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一旁的任县令,见巡按执法若此羞愧难当,便自请罚薪一年以补误判之过,秦巡按找准。
至此,一桩寡妇自缢奇案,就此侦破!
案后微评
:潘氏心多忌,性好猜疑,以一把扫帚指证人伦奸情,致弟媳自缢死,丈夫命悬一线,最终自己也丢了卿卿性命,实在是“捏虚情而招实祸”的一位长舌妇。
而任县令断案想当然,险些酿成冤案;秦巡按救民于水火,
审扫帚情即昭然可辨,理又何等明白易显?
实在是清官一枚,值得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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