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失的“人间天堂”

作者:路来森

作为一本书话,英国著名作家、学者J.罗杰斯·里斯的《书蠹乐趣》与很多同类作品一样,内容繁杂而丰富,比如藏书人、买书人的“书之爱”,作家的种种典故,与书有关的逸闻趣事等,还有书籍版本的探讨(初版本、签名本、题赠本、注解本等)、藏书的经典名言等。值得一提的是,里斯还描绘了理想的“温馨的家一样的读书环境”——安静、闲适,精美的茶具,还有可以说得来的一两个朋友……

作者不仅是一位爱书人、藏书人,还是一位研究者,他以自己的藏书为基础,研究与“书”相关的方方面面,比如作家的创作和生活、评论家的评论等。对于作家来说,总会存在着一个“物质与精神”的关系问题,对此,里斯说:“文学家的灵魂已被某些卓越的思想影响而升华,这种卓越的思想也丰富了他人的想法,而身体却赤裸着无可遮蔽,渴望着营养和关心。”这段话哲理性地揭示出作家“精神的崇高”与“物质的贫乏”之间的矛盾——尽管作家“崇高的精神”可以影响“他人”,却往往很难摆脱自身贫乏的境遇。因此,里斯告诫作家们,最好不要把文学作为一种职业,而只是当作一种业余爱好,“当文学变成生命中唯一追求的事业,那么它就变成了一项苦役;而我们某些时候诉诸文学时,它又变得异常迷人。”

有文学存在,就有文学评论家存在。里斯认为,多数评论家都喜欢用“固有的标准”或者“固定的模式”对作家作出评价,他们很想制作一副“套子”,套住每一位作家。一些评论家喜欢做“创造世界的造物主”,他们害怕被人认为低作家一等,所以就热衷于“有节制地发表一些赞赏的言论,而无节制地发表诽谤的言论”。基于此,里斯提议作家们不要过分在乎评论家的评论,同时也为评论家提出了建议或者说是要求:“真正的评论家,不仅是博学的学者,还要像圣贤一般道德高尚,还要如女人一般敏感多情。”作为评论家,还要具备一项特质——一种更加实际而深奥的感受性。

西方作家多有写“献辞”的喜好——献给自己喜欢或尊敬的人。《书蠹乐趣》用了大量篇幅来解读图书“献辞”,例如通过对雪莱献辞的分析,展示了雪莱一系列的爱情故事以及和挚友之间的“相互牵绊、难以割舍的命运”(主要是与利·亨特、济慈、柯勒律治三人之间的关系),但也“真实地揭露了诗人天性的轻率善变,喜怒无常”。

《书蠹乐趣》的另一特点,就是作者花费不少笔墨“推荐”了自己收藏的图书,这一方面展现了作者的“藏书观”,另一方面则牵引出缤纷多彩的书人书事。里斯认为“每一本值得收藏的书,都有它的独特之处”,他收藏有莱克星顿的《回忆录》和弥尔顿的《复乐园》,前者第204页到208页中有据说是约翰·卫斯理的信,后者则有一张罕见的作者头像插画,而使它成为珍品的则是利·亨特在扉页上的签名。里斯不仅收藏名家作品,也收藏默默无闻者的作品,例如他收藏有五本底层作者的书,因为“这些故事展示了坚韧不屈的灵魂与恶劣的外部环境的不懈抗争。”可见,里斯收藏的不仅仅是书,也是某种“生命意义”。

与藏书有关的逸闻趣事也相当有趣,如柯勒律治喜欢在借阅的图书上作“注释”,“他会把书在预定的日期还给你,并且上面写满了注释,让原价翻三倍。”济慈和雪莱都喜欢花,济慈喜欢的是雏菊,雪莱喜欢的则是三色堇,后来这两种花都恰巧各自成为他们坟墓上的墓地之花。凡此种种,不胜枚举,唯仔细阅读才能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书蠹乐趣》一书的美好。

最后,用里斯的一句话来结束:“书流传了下来,对于有思想的读者和爱书者而言,这就相当于‘人间天堂’依然存在。”(路来森)

来源: 河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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