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复诊

默梅出院已半月有余,去地方医院拆了线。病理报告照理也出来了,特意去趟上海取报告诸多不便,所以准备复查时一起取。地方医生和上海医生对默梅说得“起码还有十年”、“长命百岁”是她最好的定心丸。病理报告也就糊涂态度了,不去多想,有滋有味的休养。她每天里要么看一小会儿的书,要么听一小段的音乐,再不然画一小幅的画儿、码码字。而大明心里急,但不露声色。

默梅向大明要她的出院小结看看。大明拿了出院小结给她。默梅一看上面只有两句话:2.“加强呼吸锻炼,适量活动,避免长时间卧床”;3.出院后两周胸外科门诊随访,胸部引流管拆线。默梅看着这么简单的出院小结很纳闷:这大上海的出院小结怎么这么敷衍?太特立独行了,到底是牛B医院啊!只是这出院小结怎么是从“2”开始的,那“1”呢?她只是自个儿纳闷,也没问大明。随手放在一边也就忘了。

朋友们比默梅焦急那病理报告,时常问起。默梅只说还没有去取,朋友直说她心大。默梅笑笑说:好坏也定局,急也没有用。

网上预约到了张教授的特需门诊。复诊的前一天下午,大明上楼来陪她说话。说着说着便笑着对默梅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病理报告蛮好。说完递过病理报告。默梅急不可待一把抢过病理报告,她一眼就看见只处中间的表格式的“检测结果”——突变类型,一竖列“无”;氨基酸改变,一竖列“无”。默梅又急翻到后面几页,病理报告上的字凌乱的闪进了脑子“未见癌转移”、“周围型;单发”、“腺癌”、“HER2(-),TTF1(+)……”、“纵隔淋巴结清扫标本”……默梅翻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模模糊糊看懂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还好!她也不再百度了,自从那一次百度后差点被吓死。晚上睡觉前默梅又翻看了病理报告,她这次才清清楚楚的看清了“病理诊断”这一页:(左上肺舌段)腺癌,支气管切缘未见癌累及。默梅心里一沉,原来我真的得了癌。她对大明说:“病理报告说我那是癌呢。”大明没看着她,盯着电视机说:“早早期吧!没事的。上海医生不是说肿瘤都是恶性的,还说你可以长命百岁呢。”默梅觉得有理,也就没有多想。只是纳闷不是说好了,复查那一天一起取病理报告的,他为什么偷偷的先一天去取了病理报告了?

复诊又是天擦擦黑就出发了。默梅不说话,只在心里想:我是癌啊,是不是要放化疗的。到了医院天蒙蒙亮,却看见长长长长长的一条长龙,在马路上又长长。那是看病排队的人啊,可怜的人啊。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要“开闸泄洪”了。排在最前面的人立马燥动混乱起来,力气小的一下子就挤出了队伍,他们又哪里肯被挤出队伍,又拼了命的往里挤。叫骂声起来了,拳头也举起来了。默梅心想:哪个摄影师见了,拍张照片,一定是大片;哪个画家画了,一定惊心动魄。

因预约时间是十点二十分挂号,默梅陪大明去吃早饭,她不吃。她可能要做检查的。小小的早餐店里也挤满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看病的人。吃完早餐无处可去,默梅和大明还是决定去预约挂号处看看。不想那里早已排起了长龙,大明只能排在楼梯口了。挂号窗口只一个,窗口外却左右两条长龙,所以极其缓慢。每张排队的脸暗淡无光,行尸走肉般缓慢向前移。默梅选了个位置坐下闭目养神。一本薄薄的宣传本被发小广告的人塞到了她手里,她随意翻开了看看了。通本宣传册都在说放化疗的可怕,极力推荐一种新的治癌药。默梅这才觉出放化疗是大明常说的“杀敌一百自杀八十”的形式。不觉怕了起来。特需门诊的隔壁就是化疗室,默梅想:我不会出了特需门诊就要进化疗室吧?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她起身走到外面透了透凛冽的空气。微信中一群朋友都在关切的问情况,她嘻嘻哈哈的一一回复了。

近中午了,终于听了她的名字,他们急急的进去了。张教授与那年轻的李医生面对面坐着。默梅小心的坐下摘下口罩,大明递上病理报告。只见张教授接过病理报告像翻看过期报纸似的很“敷衍”的翻看着,还没翻到最后一页,就对他们说了句:“好的。后期无须任何药物治疗。半年后再来复查!”两人呆了,幸福冲昏了他们。默梅只顾坐在那儿笑,大明反应过来追问句:“张教授,那我们需不需中药调整一下?”张教授看了他一眼批评说:“我的话,你听不懂啊?”一旁的年长的助手赶忙笑着说:“张教授都已经说了“无须任何药物治疗”了。回家好好休息,营养跟上。”默梅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幸福泛滥着她的全身,她向医生们千恩万谢,退出了门诊室。在门诊室外,默梅大明相互看着不约而同异口同声的模仿张教授的口气:“后期无须任何药物治疗。我的话你听不懂啊?”。开怀大笑。

大明陪默梅吃饭,默梅早被幸福撑饱了。她对大明说:“张教授的那句“后期无须任何药物治疗”像对罪犯宣布的“无罪释放”一样的。我这二个月就像坐牢,今天终于期满释放了。”大明一脸的神采光芒 。她又突然懊悔起来:“老公,昨晚上准备好的问题,我都忘了问了。比如我的胸口怎么比之前倒更痛了呢?”大明笑话她在门诊室里一副幸福呆样。因为太高兴,他们没有马上回家,大明要带她去奥特莱斯买新年衣服。他们手挽手的逛着斯特劳斯,买了新衣新鞋回家家了。

一路上,他们时不时模仿一下张教授那两句“后期无须任何药物治疗”、“我的话你听不懂啊”开怀大笑一场。每模仿一次,幸福就爆炸一回。默梅问大明:“你看张教授怎么那么马虎的看我病理报告啊,都没有看到最后一页呢。会不会没有看清呀!”大明笑说:“人家权威着呢,只看了第一页就全明白了。”她又说:“张教授怎么对你问的那句“要不要中药调理”怎么会生气的。”大明又模仿张教授的表情与口气说“我的话,你听不懂啊?”默梅又笑,伤口都疼了。默梅自问自答:“可能西中医,治疗理念完全不同吧。”突然默梅想起了出院小结不解的跟大明说:“你说这大上海的出院小结怎么写得那么随意简单的,我都没有看到什么内容。”不想大明得意的大笑起来:“因为我把第一页藏起来了,怕你看了有负担。”默梅不解:“上面写了什么不好的内容吗?”大明说:“出院诊断上写着“左上肺癌”。默梅感激的看着大明。癌有什么可怕的!

默梅再看着窗外,每只鸟儿都是喜鹊,每棵树都是吉祥,每片云都承满甜蜜。她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是欢乐。回家后他们把这“后期无须任何药物治疗”一一告之了亲朋好友们。大家都轻松了、欢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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