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选登】杨振文/出书遇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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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出书的那些事儿”征文选登
出书遇贵人
1963年,我还是湖南师范学院中文系的学生。那年寒假,我没有回乡下老家过年,而是躲在学生宿舍里写作我的第一部中篇儿童小说《芬芬为什么愿意剃光头》。这部小说是以我童年的经历为素材,写的是我最熟悉的人是事,所以写得很顺利,短短十多天的寒假,我就完稿了。
稿子抄正后,新学期刚好开学。我避开同学的目光,舍近求远,一个人悄悄跑到离学校三里远的溁湾镇邮局,将稿子寄给了上海的少年儿童出版社。
在这之前,虽然我已在报刊上发表过一些习作,但篇幅都很短,最长的不过四千字。这次我写的可是三万多字的一部中篇书稿啊!第一次写这么长的东西,第一次向出版社投稿,而且我还是一个在校的学生,所以我没指望出版社会采用它。我随稿给编辑写的信中说:“尊敬的编辑老师:我写的这篇东西,像儿童文学吗?我今后能学着写儿童文学吗?……”
因为我做好了退稿的思想准备,所以稿子寄出去后不久,每天下午一下课,我便急忙往宿舍一楼的收发室跑。收发室外面的墙上钉有一块大白布,布上缝着一排排的信袋,信袋上都编了号。我的寝室在宿舍六楼一室。我先于别的同学跑到收发室,第一时间查看“601”信袋里的信件。我的用意很明确,就是不让别人看到少年儿童出版社也许就会退回来的那一大叠稿子。可是,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一月又一月过去了,从二月到五月,我一直没见出版社把稿子退来。我心里好不奇怪,四个月了呀,怎么还没一点消息,怎么还不把稿子退给我呢?莫不是邮寄中出了问题,稿子根本没送到出版社的编辑手里?一想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很可能是编辑看了稿子后,认为写得太不像样,意见都无从提起。见作者又是一个在校学生,便将稿子搁置到了一边。这么想着,我不免有点心灰意冷起来。
没想到六月上旬的一天,我在教学楼中文系办公室门外的小黑板上看到了一条留言,写着“杨振文同学有信一封,请找某老师领取。”信是少年儿童出版社寄来的,不是退稿,而是告诉我他们准备将《芬芬为什么愿意剃光头》作为中年级读物出版。真是喜从天降!我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激动得通通直跳。我有点不解的是,这封信怎么没直接寄到宿舍,而要由中文系办公室转交我呢?后来某老师悄悄告诉我,出版社在给我来这封信之前,曾写信给中文系调查了解我的表现和我的家庭情况……
编辑对稿件提了几点修改意见。意见提得很具体,我很快就改定了。不久,出版社就与我签订了正式的《出版合同》,合同规定本书的稿酬标准为每千字8元。出版社随即按照估计字数,给我预付了百分之五十的稿酬120元。
1964年六一儿童节前,也就是我即将大学毕业的前夕,《芬芬为什么愿意剃光头》出版了。版权页上记载的出版时间是1964年5月,第一次印刷数是7万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国的出版事业还不发达,出版一本书不容易,一个在校学生要想出版一本书更是难上加难。虽然不是绝无仅有,却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要是在今天,如果有学生在全国性的出版社出版了著作,且发行数这样大,一定会看作是难得的成果,一定会宣传、表扬,并且给予各种奖励。可在当时,一切都强调政治挂帅,师范生搞创作被认为是名利思想作祟,是走“白专”道路,不但受不到表扬,得不到奖励,弄不好还会受到批评甚至批判。
我拿着出版社寄给我的样书,跑到学院图书馆,独自坐在一角,小心翼翼地翻阅。书装帧印制得很精美。有图画的彩色封面,内文由著名画家俞理作了三十余幅插图。插图像一幅幅国画,人物画得栩栩如生。我反复翻阅着,兴奋得忘了按时去食堂吃饭。
收到样书后没几天,出版社第二次给我汇来了稿费。因签合同时已给我预付过百分之五十的稿酬120元,我以为这次应该又是120元。但出乎我的意料,这次竟汇来了495元。原来当时实行的是基本稿酬加印数稿酬的制度。这本书除了二百多元的基本稿酬,因印了七万册,所以还有四百余元的印数稿酬。两次共收到稿酬615元,这数字今天看起来并不大,可在1964年,这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收到稿费后,我没买衣,没买鞋,却跑到当时长沙市最大的百货商店——五一路百货商店买了一块英纳格手表。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花了216元。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了我的老家湘乡县农村当了一名中学教师。但这教师我并没有当多久,我的人生轨迹,因为《芬芬为什么愿意剃光头》这本书在一步又一步地改变。那时候,全国各地都在大抓现代戏的创作和演出。湘乡县文教科的负责人知道我写过小说出过书,认为既然能写小说出版,就一定可以编剧本。便将我从学校抽调到县城搞戏剧创作。其时,湖南省最大的水利工程——韶山灌区工程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中。时任湖南省文联主席的著名作家周立波和任省作协主席的蒋牧良带领一批作家来灌区工地体验生活,听湘乡县文教科的人介绍了我的有关情况后,引起了他们对我的重视。他们一致推荐我去参加1965年12月在北京召开的全国青年业余文学创作积极分子大会。
在此期间,《芬芬为什么愿意剃光头》被有关部门选作了“农村优秀读物”,向全国广大农村推荐发行,所以出版社又作了第二次印刷,印数为10万册。许多报刊则相继发表了推介此书的文章。
1965年12月,我从北京开完会回来,组织上将我调到了湘潭行署文教科,成了抓文化工作的一名干部。但几个月后,“文革”便开始了。“文革”期间,我自然没什么作为。
“文革”结束,各地文联和作协相继恢复活动后,组织上又调动我到文联工作。开始是当文学专干,后被任命为秘书长,再后来经过选举我成了湘潭市文联主席。
工作之余,我一直没有放弃写作。我既写儿童小说,也写成人小说;我既写短篇,也写中篇和长篇。我至今已出版了八本书。其中有作品被译介到了国外,有作品被选作大学教材。我1980年就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业余作家。
写作,出书,当作家,不论过去和现在,都是无数文学青年追求的梦想。在这条追梦之路上,我是一个幸运者。我如愿以偿。我之所以能如愿以偿,最关键的是我遇到了许多的好编辑。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安排,我总觉得上海报、刊、出版社的编辑不约而同地都很垂青于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我就向上海《文汇报》“笔会”副刊投寄过两篇短小说,两篇稿子都很快采用发表了。不但发表了,还发表了一篇短评,称赞写得好,并且给我来信,鼓励我多写。到了大学一年级,我写了篇叫《老快活》的三千多字的小说,试着投给《上海文学》编辑部,竟然也被采用,刊发在1961年8月号的《上海文学》上。少年儿童出版社是新中国第一家以儿童少年为读者对象的大型综合性出版社,他们从全国各地成千上万的来稿中,竟然会挑中我这个青年学生的习作予以出版,这不仅需要胆识和勇气,更需要高度认真负责和无私的奉献精神。
上世纪五、六十代,出版物上一般都是不署责任编辑的名的,所以我至今都不知道,当时处理我那些稿件的编辑都是谁。尽管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也早到了垂暮之年,但我对上海报、刊、出版社的编辑一直怀有感激之情。
他们是不断给我信心、勇气和力量的无名英雄,他们更是我真正的贵人!
《关于投稿那点事儿》
征稿启事
作为一名作家或文学爱好者。投稿是一种常态。不论您是大家还是无名小卒,投稿的过程,注定是一段成长的历程……结局不管怎样,过程一定很精彩。请把把您的投稿故事讲述给我们吧,让我们再告诉后来者,让他们在文学创作的跋涉少走弯路……
来稿请注明“关于投稿的那点事儿”字样。
截稿日期:2019年12月30日
稿件一旦采用,将在河南文学杂志微信公众平台和纸媒分期刊登,最后结集出版。
投稿信箱:hnwenxue@126.com
作者简介
杨振文,中国作协会员曾任湘潭市文联主席。
《河南文学》杂志是河南阅读学会旗下的一个纯文学刊物,双月刊。以“不厚名家、力推新人”为办刊宗旨,以“不唯名家,但求名篇;不拘篇幅,唯求美文;不唯形式,文道并重”为原则,主要刊登小说、散文、诗歌等文体,面向全球各界征稿,所刊登稿件主要从“河南文学杂志”微信公众平台推送的稿件中选取(已在其他媒体刊发并被原创保护的,本平台不予刊发)。欢迎各界人士踊跃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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