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天上的云

天上的云,从幼时到中年一直看见,却常看常新。
小时候看到白云铺满天空,云间的缝隙透出细长或团块状的碧蓝,心里想如果能把这蓝天白云裁一块下来做衣服该多漂亮啊。小时候衣服大部分还是手工制作,从棉袄到裙子,都是在裁缝店选布料,然后请裁缝量体裁衣。裁缝店早上开门,只要不下雨,就搬出布料放在门外架高的铺板上,一匹匹的铺开,排列整齐,各种质地、花纹、颜色吸引着路过的女人们。不过没有一块布料比得上天上的云。
小时候还想象天上的云是连绵变幻的花园。坐在草地里,看着云,想象仙女们在里面怎样快乐的游玩,那些仙女应该都像中秋节的月饼盒上画的仙女,高髻广袖,粉面桃腮。就这样看着云,小孩子可以呆想很久。
长大后,有一次坐飞机时,赶上暴雨,在飞机数尺之外,就是巨大的云团,似山峦突起,闪电在里面游曳奔突,云团此时是神龙的乐园。
后来,好像很久都没有注意过天上的云,直到某一个晚上,在海岛上度假,老公和孩子们已经入睡,我走到屋外看星。仰头看,星月皎然,虽然是深夜,云依然清晰,薄的云透着星光和月光,片片莹白,稍厚的云则浸在夜空里,暗白中染上浅浅的蓝。
自此喜欢看热带的云。热带的云聚的快,散的也快,到了晚上往往只有轻轻几抹,半透明的刷在天上,衬的星星每一颗都晶亮分明,不像温带的云那么厚粘,总是轻易的遮住了星和月。看热带的晚云,一边走,一边看,心中逐渐清爽。
上个月旅行时,最后一天,黄昏时候,我带着孩子们沿海岸的路往住处开,海在路边,夕阳缓缓沉下,云和海相连,从橙黄变成深粉。等夕阳的最后一点圆弧也沉没到海水中时,云暗了,交织着暗紫和灰蓝。我们继续往前开,开过平阔的沙滩和露营地,路边开始有小镇,店铺的招牌、窗口和路灯都亮起来了,和亲友聚会的人们把车停入店前车位,餐厅外面的露天座位上人们就着桌上蜡烛光在聊天,墙头的射灯照着任性的涂鸦和壁画,情侣们携手等红灯过马路。
开着车看不到天上的云,也看不到海,没有了自然风景,人间的灯火涌入心里。我慢慢的开,一边听收音机,电台里一位曾在福岛核电站工作的工程师讲诉他经历的地震海啸,排天巨浪淹没城市,又退回深海,海港的海床裸露出来,他站在逃难的山顶惊骇万分:这是否是世界末日?
出了市镇,经过一处海湾,听到海浪和海风,再往山上开,灯火完全没有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车灯照亮一小带路面。我知道隔着车顶这时的天上有半透明的云和小钻石一样的星。我觉得疲倦,想前面有一处等我的灯火,想结束假期,回到有人等候的家中。
假期结束,苏州的天气异常热烈,天上的云耸立如雪山,压在高楼顶上。老公带孩子们去水上乐园了,我躺在床上午休,朦胧中听到雨打在窗上,睁开眼看,窗外一半的天空云还很白,一半的天空云灰了,落着雨。继续睡,雨声大却稀疏,从一扇窗移到另一扇窗,风吹进来了,应该是那边的雨歇了,这边的云又落雨了。我依稀想起孩子们在雨里怎么玩水上乐园,却又安心的睡去。
等傍晚老公和孩子们回来,天晴了,云的雪山还在,只是在云深处藏着一截彩虹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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