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亢流渚/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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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事都有例外。
刀疤脸刘三就从外面进来了，还是大摇大摆进来的，不仅进来了，还当上了治安队的副队长。
据说，刘三五年前离开铁炉镇上南山当了土匪，这些年杀人越货的事没少干。听说日本人来了，就思谋着回镇上弄个一官半职的。这话，是小北门的老闺女姜翠花说的。
姜翠花二十八岁了还没嫁人。她姐妹多，打小就跟了家住孟津的姑妈当闺女。春上，姑妈被日本人的飞机扔炸弹炸死了，上个月才又回到铁炉镇。
刘三回到镇上，一眼就瞅上了姜翠花。只要一喝酒，就死乞白赖地缠磨，就说打小就看上她了，这些年当土匪没少弄钱，跟了他保管吃香的喝辣的，说到得意处吐沫星子乱飞，左脸上的长条刀疤一晃一晃地闪着亮。
姜翠花一看见刘三眼就黑了，每回都是大吵，吵罢了就骂，骂罢了就哭，每回都聚集起一堆看热闹的人，每回都是在众人的指指戳戳下，刘三才悻悻离去。临走，不忘丢下一句：你等着，早晚是我的床上客。
刘三回镇上那天，在镇东门被拦下了。他就对拦住他的几个治安队的人说，快去报告皇军，我知道武工队的驻地在哪儿。我只等十分钟，晚了，老子扭头就走。
刘三的话一点不假，当两个小分队的日军和治安队气喘吁吁地赶到老鸹岭武工队驻地的时候，部队刚刚转移，灶膛里的草木灰还是热的。刘三就埋怨说，你们要是不磨蹭要是再快一点儿就正好堵住了。
这以后，刘三就留在了镇上。因他搜集情报准确，又是本镇人，就当上了治安队的副队长。是小冢一郎小队长亲自任命的。
当上了副队长的刘三神气十足，走起路来脚不沾地的飘。街坊四邻见了他点头哈腰恭迎奉承，他越发地得意和满足。他不知道的是，回过头来的街坊邻居，不是轻轻骂他一句，狗汉奸，就是朝地上啐口吐沫说，净鞋不擦你臭狗屎。
这天一大早，小冢一郎将治安队队长和刘三叫了去，说自己明天将带两个小分队去支援攻打韩城的皇军，要他俩密切配合剩下的皇军保护好镇子。完成任务回来，大大有赏。
午饭后，按惯例刘三得喝上两杯，眯上一觉。可他发现屋里没酒了，就哼着小调儿踱到街上。
刘三先走进程家酒坊，抱上一坛老酒，撂下一句：记上账。不等老板开腔，就晃了出来。又踅摸进陈记卤坊，抓起一只烧鸡，扔下一句，先记上，下次一块儿结账。一撩衣襟儿，"咣当"掉下个银元，但刘三好像没听到，径直走出店面。陈老板赶紧拾起银元，揣进怀里，喜不自胜。
刘三抱着酒拿着烧鸡又晃进了姜翠花家。一转身，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不一会儿，只见姜翠花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哭喊叫骂着打开门跑了出来，直直朝镇南跑去，刘三怀里抱着那坛酒就撵了上去。
几个治安队员在镇南门一下子把姜翠花拦了下来。姜翠花又抓又咬地和他们撕扯起来。刘三赶上来说，你们别拦她，叫她死去，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子只要愿意，大把的女人任我玩儿。手下们怔住的一刹那，姜翠花一使劲儿挣脱开来，一下子跑出南门。就听得"噗通"一声，等刘三和队员们赶出门口时，已不见了姜翠花的身影。刘三就指着滚滚的洛河水骂道：死了好，死了清静。
第二天，小冢一郎带着两个小分队赶往韩城的途中，遭到了豫西八路军独立团一营的埋伏，全军覆没，小冢一郎被俘。
是夜，武工队悄悄摸进镇西小学的鬼子军营，切西瓜般噼里啪啦地把十七个睡梦中的鬼子送回了东洋老家。听说，是有人从里面为武工队打开了镇东的大门。
日本人投降后的一天，程家酒坊的老板刚打开店门，就看见门外站着姜翠花和两个陌生人，都穿着八路军的军服。大叔，我是来替刘三同志打发酒钱的。姜翠花边说边递过来一块大洋。
程老板一惊，刘三人呢？
姜翠花眼睛红红地说，刘三同志，他……他牺牲了。
作者简介
亢流渚，喜欢文字，作品散见《河南日报》《洛阳日报》《新乡晚报》《天池》《小小说大世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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