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出发的阳痿治疗——陈士铎经验赏析 / 开普饭

阳痿的治疗文章我写过很多，也梳理过历朝历代对于阳痿治疗的变迁，明清之前大部分都是奔着补肾去的，而且补肾阳的居多。后来出现了一些从肝论治的思路和处方。

像陈士铎《辨证录》这样很多从心角度阐释和处方用药的还是比较少的，但是少不代表不对，我还是比较认可陈士铎的文章的。

陈士铎《辨证录》阴痿门，给了五则经验，给大家分解分解其中两则：

人有交感之时，忽然阴痿不举，百计引之，终不能鼓勇而战，人以为命门火衰，谁知是心气之不足乎。凡入房久战不衰，乃相火充其力也。阴痿不举，自是命门火衰，何谓是心气不足？不知君火一动，相火翕然随之，君火旺而相火又复不衰，故能久战不泄。否则君火先衰，不能自主，相火即怂恿于其旁，而心中无刚强之意，包络亦何能自振乎。故治阴痿之病，必须上补心而下补肾，心肾两旺，后补命门之相火，始能起痿。方用起阴汤∶

人参（五钱）白术（一两）巴戟天（一两）黄芪（五钱）北五味子（一钱）熟地（一两）肉桂（一钱）远志（一钱）柏子仁（一钱）山茱萸（三钱）水煎服。连服四剂而阳举矣，再服四剂而阳旺矣，再服四剂，必能久战不败，苟能长服至三月，如另换一人，不啻重坚一番骨，再造一人身也。

陈士铎的医案非常有意思，第一则是讲有人同房的时候，准备进入主题了，突然勃起困难，难以继续，想尽办法（百计引之）都起不来，这时候有人可能就认为自己是肾虚（命门火衰），陈士铎介绍，这不是肾虚，是心气虚，心火是君火，肾阳为相火，相火负责执行，需要心火发号施令，去点火。对于这种人要，心肾同补。陈的处方也确实按照他说的去拟的，补气为主，人参、白术、黄芪，入心为主，五味子、柏子仁、远志。

现代医学对于阳痿的研究，这几年比较深入，从现代医学的研究成果来看，越来越验证古人讲的很多经典经验的高明之处。现代医学对于这个勃起的过程研究较为明确，它首先是接受了外界的刺激以后，大脑兴奋以后，发出指令，让处于外周的生殖器产生勃起反应。这个大脑中枢的很多作用就是中医心的范畴，这种对于外界性刺激的反应不足，是心气不足。

人有年少之时因事体未遂，抑郁忧闷，遂至阳痿不振，举而不刚，人以为命门火衰，谁知是心火之闭塞乎。夫肾为作强之官，技巧出焉，藏精与志者也。志意不遂，则阳气不舒。阳气者，即肾中之真火也，肾中真火，原奉令于心，心火动而肾火应之，心火抑郁而不开，则肾火虽旺而不能应，有似于弱而实非弱也。治法不可助命门之火，如助命门之火，则火旺于下，而郁勃之气不能宣，必有阳旺阴消之祸，变生痈疽而不可救，宜宣通其心中之抑郁，使志意舒泄，阳气开而阴痿立起也。

方用宣志汤∶ 茯苓（五钱）菖蒲（一钱）甘草（一钱）白术（三钱）生枣仁（五钱）远志（一钱）柴胡（一钱）当归（三钱）人参（一钱）山药（五钱）巴戟天（三钱）水煎服。二剂而心志舒矣，再服二剂而阳事举矣，不必多剂也。

盖此病原因火闭而闷其气，非因火寒而绝其烬也，故一升火而阳痿立起矣。

此症用启阳娱心丹甚佳。人参（二两）远志（四两）茯神（五两）菖蒲（一两）甘草橘红砂仁柴胡（各一两）菟丝子白术（各八两）生枣仁当归（各四两）白芍山药（各六两）神曲（三两）各为末，蜜为丸，每日白滚水送下五钱，服一月，阳不闭塞矣。

这则医案就更有意思了，讲的是临床上的一类更常见的现象，一些年轻人，因为初行性生活，缺乏经验，不成功，导致内心郁闷，然后就一直勃起不好。这其中原理跟第一则医案讲的是一个原理，大脑是性活动的中枢，上一则医案是心气不足，属于对外界刺激的反应性下降。这则医案是因为遭受挫折和打击以后，中枢功能的紊乱。这类问题的治法从中医的角度要打开心结，理顺这个过程（解郁通阳，宣通心志），陈士铎用的这个处方名称更为准确，叫启阳娱心丹。

这个宣志汤和启阳娱心丹与刚刚第一则的起阴汤，一个显著的区别就是补益心气的基础上，多了开心窍的药菖蒲、柴胡。

我一直就重视从心论治阳痿，基于我们已知的经验，正常的男性，熟睡以后会有自主的勃起，那是不受控制的，反复的充血和痿软，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行为。

这种夜间的自主勃起可以有效的修复阴茎的损伤。据我观察，长期睡不好的人，容易出现阳痿。我从心论治，是为调整改善他的睡眠，恢复这种自主的节律。养心安神不仅可以改善睡眠，还可以改善一个人焦虑抑郁的状态。陈士铎的书我买了好几年了，最近看了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因为我治疗年轻人的阳痿，与他的起阴汤处方基本相同，启阳娱心丹被写进教科书，还是有他的独到之处的。

陈士铎另外的三则医案也非常经典，篇幅太长，下次为大家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