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龙门的梦

寄居的小区西南面，是黄杨河畔。晚饭后，会去河畔散步。

河畔有很多连接水闸口的水道，有些水道被村民围起来，成了小水塘。小水塘围堤中间埋一截五十公分径口的水泥管做进出水口。

散步的河畔西端，有一口小水道围起来的水塘，河道和水塘的交界是一道泥堤，来往的货轮，荡出的水浪，屡月积年地慢慢冲撞，那道堤渐渐给浪冲塌，剩下半截裸露出来的水泥管，还有几根并排的挡土木桩，默默地守着无形的堤。

没有堤，河和小水塘水乳交融了，能区别出河道和水塘的，靠那截水泥管和几根木桩了。

没有了堤，鱼虾进出自由，有理想的鱼，会从水泥管洞游出大河，自喻“鱼跃龙门”。从小水沟里出来的鱼虾，却没有那么讲究。游到小水道和河接口的地方，会欢呼雀跃：哇哇哇，这水塘很大啊，有我家的小水沟大几十倍啊，这么大，怎么游？不会冲到海里去了吧，到时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水泥管干什么的啊？不会是网口吧，不要上当啊。

有些鱼试探几下，勇敢地从水泥管旁边的水游出去，由小水道鱼变成河鱼，甚至变成海鱼。

有些鱼，试探了几下，胆怯地转头，游回了小水道的泥洞，继续当它的小水道鱼。

朋友阿平，近几年来，挣了一点钱，换了一辆好车，说话响亮了很多。他老婆对他说：我对你越来越没信心了，要不你写一张两个亿的借据给我，让我好安心点。

阿平说：如果我不要你了，我写一千个亿欠条给你也没用。

年轻时看《少林寺》后，埋头苦练了十多年的功夫，总幻想着自己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将，幻想着自己哪天被星探相中，就像黄杨河畔小水塘的鱼一样，从水塘跳入河道成为河鱼。像李连杰、成龙，鲤鱼跃龙门，可以飞黄腾达，名扬四海。可以，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无论怎样苦练功夫，就是没人过来找我去拍电影。撑了几年，只好放弃这场梦，老老实实去当泥水工挣钱养家。

练了十几的功夫一下子荒废了，近两年来，有时会耍几套拳术，招式还在，只是打出的拳没力气，变成花拳绣腿了。

前晚去朋友阿龙农庄吃饭，青菜有农药没洗干净，我和班哥的牙疼，吃了很多青菜，于是我和班哥中毒。

手脚无力，发烧，又拉又吐，心里大惊：出事了？赶紧翻朋友圈看新疫情症状，我的妈呀，发烧无力？符合两条。这次完蛋了，想不到阿哥这么快玩完。

不敢去医院，怕给隔离了，不给回家过年。实在顶不住了，去医院找医生，一检查是食物中毒，晚来十分钟就“跃龙门”

了。真的应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壮士了。

碰撞了几十年，没有登龙门，没有当过家作主人，没有风风光光，差点在年关就“去西天去经”了，拾回一条狗命，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昨夜迷迷糊糊中突然清醒：不要再去想着跃龙门了，老老实实读书，安安分分陪璁儿，这才是正道，去他娘的龙门。

图片来自朋友阿华2020年01月23日小城华家私房菜